• 介绍 首页

    神羽[末世]

  • 阅读设置
    第44章
      尽管如此,最高审判庭迟迟不撤掉屏障、不派遣救援人员的行为仍然激起了众怒,凌晨五点间甚至发生了袭警事件。
      “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,把我们的主席还回来!”
      “你们这是杀人,你们全会遭报应的!”
      “反慑党全去死吧——!”……
      各种各样的叫骂声不绝于耳。
      因此,当和兴广场的大屏幕终于有了动静的时候,大部分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觉。
      直到有了一丝声音从屏幕里面传来。
      “这玩意儿还能用吗,”一个懒洋洋的女声响了起来,随后似乎按到了什么键,一张满脸写着嫌弃的面孔突然出现,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。
      “——喂,喂?大家能听到吗?”
      死寂。
      许多人揉了揉眼睛,好像大白天撞见了鬼。
      “听不见?”那声音继续着,这次多了点疑惑,把脸贴近了屏幕,上下张望着。
      接着又是一道无奈的、所有人熟悉至极的女声:“他们就算听得到,也没办法告诉你啊,文玖。”
      镜头晃了一下,这次照进了更多人。
      一个浅杏色头发的女孩,一个黑发及腰、满脸血污的少女,几个各有伤势的士兵,所有人都戴着形状奇怪的面罩。
      而在他们中间被围着的女人,一头长发被烧焦了一半,左腿打着绷带固定,却仍然挡不住她无以复加的明艳。
      只见她淡淡回眸,笑道:“别摆弄那个了,帮我问他,c区的地下排水系统入口在哪。”
      第41章 反(十三)
      “我怎么知道什么排水系统,我靠,我要是知道现在还在这吗?!”这人似乎已经对文玖产生了心理阴影,她还没动手就吓得不行。
      明娴莞尔一笑,此情此景下竟有些温柔的味道:“你看,我只要问你排水系统在哪,你怎么就自己和逃跑挂上钩了呢?”
      “主席,要我说,”文玖毫不掩饰嘲弄的神色,大笑了一声道,“这人就是同伙撇下他跑了,他自己在这干着急,结果正好碰上我们了。”
      “审判庭里的叛徒不会想不到这一层。”
      明娴垂下头来,笑着看他:“尽管他们都想要我死,但还没到加入贵教的地步——你猜,你的那些同伙,现在处境如何?”
      她的最后一句话响彻核心广场时,就相当于把最高审判庭推到了风口浪尖,“叛徒”的骂声此起彼伏。
      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她,眉眼带笑地望向核心区的方向,目光中充满了那种只有洛翎才能读懂的东西。
      这种感觉微妙而细微,就仿佛一粒雪落在茫茫雪原上,对地心引起的那一丝振动。
      洛翎看着地上茫然无措的男人,轻轻开口:“但是他们都是罪人而已,你不用哀悼。”
      她的声音虽轻,但奇怪的是,几乎她的每一次发言都会引起一次集体的沉静。
      就像这时,加上镜头后的几万人,数以万计的目光都投向了她,等着后话。
      “你说什么?”
      男人的声音有些严厉,似乎被触怒了。
      化工厂、或者c区,甚至整个主城,此时此刻都鸦雀无声。
      唯有洛翎的声音在核心广场上回荡:
      “不,我只是想给你们讲一个故事,关于一个热爱生活,却因为阶级固化而被埋没才华的女孩。”
      “关于一个和我一般大、但为了反抗生育指标,不得不走上反路的八等公民——”
      她的目光一一从每个人脸上掠过,最终停在了千棠已经泛起尸斑的脸上。
      她就像看着生前的她一样,平静、虔诚地深深凝视着,说出那句她们第一步走进歧路的句子:
      “我们原都来自死亡——”
      “旅人,那是我的来处。”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有些昏暗的窗前,千羽翻来覆去地睡不好。
      不知道为什么,今天凌晨她总是梦到千棠,梦里的姐姐并不像平日般冷漠,而是笑着带她去了很多很多好玩的地方,她笑得好开心。
      可是梦里的姐姐回过头,笑容凝固在脸上,忽然变成了一张皱巴巴的纸片。
      “姐姐!”她吓坏了,连忙去摇晃千棠,以为这样就能把姐姐带回来。
      可是“千棠”的纸片稍微晃一晃就散了,落在地上成了一地破碎的雪。
      “姐姐……姐姐!”
      千羽大喊着惊醒了过来。
      妈妈在一个星期前也不见了,没有人安慰从噩梦中醒来的千羽。
      小孩子明澈的眼睛望着窗外。
      天还没亮,灰蒙蒙的。
      ——就和梦里一模一样。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“明净的爱是她的彼岸,”
      “是你我踏上搁浅黄昏的,一片蔚蓝。”
      “是终焉如约而至的,悠远,和无憾。”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人类基地最高政府。
      一名身穿深灰色制服,面容英俊的年轻男人站在落地窗前,抬手在桌面上一按,关上了从c城实时传来的声音。
      “乔、乔先生……”
      一个部下站在他身后,诚惶诚恐地提醒道,“我们真的不向c城派遣救援吗,那可是主席啊……”
      男人默不作声地点燃了雪茄,飘渺的烟雾汇成一条线,飘散到屋子的上空。
      良久,他笑了:“什么时候说不去了?去派人吧。”
      那人明显大松了口气,退了出去。
      他是整个c区的总负责人——是明娴把他扶到这个位置上的,用她无情至极的手段。
      乔彬必须承认,全盛时期的她的确是没有弱点的。
      ——然而现在不同了。
      他看着落地窗外的屏幕里,洛翎完美至极的面庞,想道。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“其实我羡慕每一个不接受死亡的人,你不愿回返——”
      “是每一次终焉的勇敢。”
      洛翎轻声念诵完后,深呼吸了一下,抑制住自己发红的眼圈,道:“这是千棠的《娓》。”
      ——在千棠还活着的二十年里,没有人会这么说,没有人敢这么说。
      就像那个与洛翎仅有一面之缘的年轻女子,在那间空旷的教室里,只说,它来自一位故人。
      故人。故人。
      可是现在,她们真的成了故人。
      而洛翎终于把这句迟了多少年的落款说给世人听的时候,再也没有人能听得到了。
      “不是所有上三等公民都看不见你们的挣扎,也不是所有下六等公民都愿意像现在这样,手染鲜血——代表自己立场的战争本来就没有什么善恶,更没有什么对错,但你们至少不应该让这么多无辜的人去死。”
      “你告诉我,千棠她有什么罪,九月有什么罪,五月又有什么罪?”
      众目睽睽下,她掀开了自己的氧气面罩,颤抖着笑了笑:“……如果你们的神,只能带来这种杀戮——”
      “——要神何用?”
      她这么说的时候,明娴深深望着她,神情很像那个送她离开时、为她撑伞的雨天。
      或者更早,早到年少的时候,她就用那种眼神看着她,说,我们永远同在。
      像是在注视另一个自己,又像是注视一场凄美的、初秋的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