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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华缨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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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15章
      管家也没敢耽搁,忙不迭的去了西处的一处院子,就见王爷身边跟着的侍卫在檐下守着。
      他过去低声说了几句,侍卫步去门前,屈指叩门道:“王爷,世子寻您。”
      房中动静停了一瞬,传来一道喑哑声。
      “知道了。”
      冬日里,门窗紧闭。
      昏暗的光线落在窗棂处,紫金炉中香烟袅袅,嫣红的锦缎寝被夹杂着巴掌大的轻纱,胡乱堆在脚踏,纱帐半遮半掩。
      一道宽厚的身影坐起,将纱帐掀开,身后一只藕臂攀附着他的肩,声音娇柔似水:“王爷急什么……”
      “别胡闹,”男人推开她,拢了拢身上的里衣,俯身穿鞋,瞧见她不高兴噘着嘴的娇样儿,在那高耸处揉了把,道:“本王晚些再来疼你。”
      “哼!”女子两只手臂搂住他的腰,将脸贴着他后背抱着,身躯一览无遗,娇声道:“妾不要晚些,就要王爷这会儿疼我。”
      陵王轻拍她下,狎昵道:“怎的这般贪?乖些,本王与世子说过话便过来。”
      “世子不过六岁,能有什么正经事?”女子说着,一只手悄悄的伸去捏住了他的,“王爷疼疼妾~”
      撒娇的话刚出口,却是见相依偎着的男人倏然沉了脸,目光沉沉的盯着她。
      仿佛有一瞬的凝滞,屋里冷得瘆人。
      她身上几乎不着一物,慌乱的跪了下去。
      “掌嘴。”陵王垂眸看着伏跪在脚边的人道。
      “王爷饶妾一回……”女子仰着脸,泫然欲泣的攀着他的膝求饶道。
      陵王看着她,片刻,抬手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,他的动作不疾不徐,没有帐中时的狎昵亲热,这是惩罚。
      两侧脸颊肿起,遍布指痕,他方才停手,将人从膝上一把推开,起身拿了衣袍穿上,开门出去了。
      灰白的云烟寥寥,屋中一片寂静。
      “吩咐下去,玉夫人禁足一月,房中除了一日饭菜和低等炭火,不必再供旁的。”
      侍卫敛眉应声:“是。”
      赵徵更衣罢,又去了一趟陵王处,将宴中事禀了,还有马车上苏余兴的话。
      “好一句亲兄弟,”陵王眼底深了些,“此事父王自有吩咐,你不必再管。”
      赵徵起身行礼罢,便出了书房。
      他走后,陵王去了王妃院子。
      陵王妃早在陵王知晓前,便听赵徵差来的小厮,将这话禀了,听丫鬟通报,倒也未觉稀奇。
      房中点着静香,处处雅致宁静。
      陵王妃坐在榻上看书,起身去迎了两步。
      “王爷。”
      陵王原是气着的,皇族世子,竟也是臣子敢攀附称兄弟的?
      可瞧见人,也或是这房中太静,他胸口充斥着的怒意渐渐散了。
      陵王伸手扶起王妃,在旁侧的软榻落座,扫了眼她看了过半的书卷,道:“方才世子过来,与我说了一事。”
      今日闲在府中不见客,陵王妃穿着件烟罗织的薄袄子,领口缀着一圈雪白的狐狸毛,衬得气色极好,面容温和。
      陵王与王妃成亲时,年十八。
      如今他已淡了玉树临风之姿,腰口宽了两圈有余,上马都需人搀扶。
      反观王妃,依然与跟他成亲之年时一般,华贵馥雅,娴静安然。
      陵王妃自是觉察他的打量,唇齿轻启道:“此事是苏家之过,王爷不必顾忌我。”
      她这般柔顺,倒是陵王怔了片刻。
      半晌,陵王叹道:“此事事关徐家,总要谨慎些,但若要你兄长登门道歉,似也兴师动众了些,反倒不好,此事既是因你兄长身边那妾室惹出的,便让她与庶子去吧,求得人家宽宥,如何处置,按着徐家的意思就是。”
      陵王妃自榻上起身,福身道:“妾多谢王爷。”
      陵王朝她伸手,“你我夫妻一体,又成亲多年,说什么谢不谢的,倒是生分。”
      陵王妃莞尔,握着他的手起了身,心里轻轻松了口气。
      是夜,陵王歇在了王妃处。
      翌日,陵王妃便让人套马车,回了镇国公府。
      “王妃娘娘回来了!”
      不消多时,府上各院儿的人都过来了,一通问安后,陵王妃目光在满屋的人身上扫过,侧首问:“杨氏呢?”
      嬷嬷福身道:“已经去请了。”
      “她的派头倒是比主子都大。”陵王妃嗤道。
      堂中众人神色不明,却是在这话时,动作一致的瞧向了镇国公夫人明氏。
      陵王妃懒得理会那些个眉眼官司,余光瞥了眼那瘦弱嫂嫂便收回。
      不多时,几个仆妇将一丰腴美艳的妇人扔到了堂上,身后还跟着个嘶声哭嚎的小郎。
      “王妃,人请来了。”仆妇禀完,便退了出去。
      陵王妃稍抬眼,看着被绑缚着双手跪在地上的人。
      苏余兴回来的很快,身上的官服还未换,便疾步进来。
      彼时,他的心肝儿小美人儿双颊肿得几欲瞧不出,儿子也趴在长凳上被行了家法,哭得几欲断气。
      “你这是做甚!”苏余兴朝堂上高坐的妹妹怒道。
      陵王妃也看着他,失望,恨铁不成钢,冷声道:“这没规矩的奴婢带着小孽畜,险些酿成大祸,你问我做甚?”
      “她是我的妾室!这是我儿子,你的亲侄子!”苏余兴脸红脖子粗的吼道。
      陵王妃:“妾室亦是奴婢!”
      堂中有一瞬的静。
      坐着的苏家七房皆垂首敛眉。
      陵王妃起身,朝他走了过来,“徐家之事,你已知晓,我也不想多费口舌,今日,让这两个东西滚去徐家赔罪,你还是你的国公爷,倘若你要护着他们,今日七房都在,我便与你好好清算清算。”
      苏余兴瞳孔一怔,脚下忽软,倒退了一步,“我才是你亲哥……”
      “若非如此,你今日便不是站在这儿与我说话了。”陵王妃道,“皇家血脉,也是你可称兄道弟的?你损的是皇家威严,断的苏家全族!”
      咚的一声。
      众人皆心口一颤。
      苏余兴唇动了动,却是没发出声来。
      他昨日吃酒,说了那话,酒醒后也曾后背凉了一瞬,生过后怕,但赵徵不过六岁娃娃,但转念一想,谁会将他的话当真去?便也罢了。
      “王、王爷也知道了……?”苏余兴喃喃问。
      陵王妃扫他一眼,已懒怠再说什么。
      她知道阿徵昨日将这话与王爷说,便是存了要她敲打敲打这满门兄弟的心思。
      祸从口出的道理,兄长活了这三十年,竟是不如一个六岁的孩子。
      陵王妃递给身边嬷嬷一个眼神,嬷嬷点头,唤了仆妇进来将地上死猪似的二人拖拽出去。
      “爹爹,爹爹救我……好疼……”苏遮哭喊道。
      “等等!”苏余兴道。
      他看向妹妹,余光瞥见一道矮小的身影,立马道:“小八打成这样子,便是去了徐家也无济于事,让阿楹去吧,徐家也是个女娃,两个小姑娘也好说话!”
      陵王妃瞥着他冷笑了声,倒是难为他想出这托词来。
      苏余兴咽了咽干涩的喉咙,又瞥了眼地上跪着的人,道:“还有,杨氏是我妾室……就是奴婢,也是我的人,我是镇国公,那徐家老大也就是个六品闲职,让她去赔罪,便是我去赔罪,妹妹……打也打了,罚也罚了,就、就让阿楹去吧,她是嫡出姑娘,身份够用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