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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华缨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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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78章
      太子殿下呀,发浓如墨,颜如舜华,吃惊时唇微启,唇红齿白,被那簇雪梅衬得多了些清隽,虽是不及她爹爹啦,但她也没骗他,是当真好看呢。
      “偷笑什么呢?”姚宝璐问着,将藏着的果脯与她悄悄分了。
      华缨塞了一颗进嘴里,酸酸甜甜的。
      东宫。
      夜里二更,烛火摇曳。
      闻津将殿门阖上,隔绝了春夜的风。
      “殿下。”
      “明日将这贺礼送去徐府,只说是恭贺徐大小姐及笄之礼,旁的不必多说。”赵徵将一只漆红雕芙蓉的匣子递给他道。
      “殿下何不等徐大小姐送贴来时,再携礼过府赴宴时恭贺?”闻津接过,不解道。
      赵徵端起案桌上早已凉透的茶吃了,狭长的眼眸微抬,默了片刻,道:“她不会给我送帖子。”
      闻津:……
      他这是戳了主子的伤心处?
      对视两瞬,闻津默默的收回了目光,嘴上道:“徐大小姐与旁的姑娘不同,嗯……不喜攀慕。”语气笃定。
      想想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及笄时,帖子可是早半月便送来了东宫,纹样描金,字体娟秀,处处透着闺秀千金的娴静。
      他们殿下赴宴,那是给主人家面上添光的,徐家不要。
      闻津想了想,他们还当真没收到过几张徐家的帖子呢,这家子当真是一脉相传的……淡薄。
      收好匣子,闻津问:“殿下可要安置了?”
      赵徵吃完茶,却是坐着没动,望着案桌上的银莲烛火盏片刻,问起了另一事:“昨日让人去暗中看那些安置在村落的营妓,他们可回来了?”
      “回来了,”闻津点头,“殿下当时正忙,他们便与我说了,都好着呢,正是农忙,殿下让府衙划给她们的田地都种了,”他说着,忽的灵光一闪,试探问:“殿下,这好信儿可要报给徐大小姐?”
      赵徵眉眼一抬,凉飕飕问:“你闲得无差事?”
      闻津噎了下,识时务的摇头。
      可惜,晚了。
      “既是闲的无事,那汴河下的群偷你去收拾了。”赵徵语气寡淡道。
      闻津顿时皱巴巴一张脸。
      自坊市改厢坊,那汴京沟渠便倒了霉,藏匿着偷盗的亡命之徒,汴河尤甚。
      三天两头的,就有百姓去敲应天府的门,偷些钱财鸡鸭都是小事了,重者是盗妇人,可谓是可恶。
      可这些人官府根本抓不干净,前边儿将那些为非作歹者惩治,后脚儿那沟渠又住了新的,要紧的是,有些是偷儿,有些是无处落脚的百姓,真假难辨。
      如今巡城的兵卫都增添了些人手,可总有鞭长莫及管辖不到的时候。
      前儿有个人家的财物被盗一空,妇人被掠了去,这会儿应天府都还在找凶手。
      官家将这棘手事交给了太子,多少眼睛盯着,他却是一日没出东宫,夜里唤了闻津进来,便交给了他这匣子。
      闻津心里苦,老实道:“小的哪有那本事……”
      “那就闭嘴去想。”
      “哦。”
      华缨及笄的日子,是徐九涣寻人占卜来的。
      人家说:“四月十九吉利,宜出嫁。”
      徐九涣脑袋一扭,将那钱串子收回二两,下颌一抬,道:“再算。”
      占卜的老者极其无语,也不说出嫁了,只道是好日子。
      徐九涣在老者占卜出的几个好日子里,挑了五月初二这日。
      春色泱泱,惠风和畅。
      徐家大宴宾客,门前石板路清扫得亮亮堂堂的,就连那两尊石狮子都擦得锃光瓦亮,威风凛凛的注视着来往行人。
      来往者衣冠楚楚,春明街上马车络绎不绝。
      府中各处挂着红绸,灯笼也换了新糊的,一眼望去,怕是以为谁成亲呢。
      徐九涣忧桑的瞅着闺女。
      房中,日光洒洒,透过窗棂落进来,案桌上一支春桃开得正盛。
      旁边铜镜里的姑娘梳起了发,一双桃花眼弯弯,唇角噙笑,脑袋轻晃,那发间的簪花扑簌簌的轻颤,碗口大的赵粉牡丹,花瓣层层叠叠,粉润的光泽似流转,艳丽无双。
      “嘿嘿~我真好看!”华缨捧着脸颊臭美道。
      “主子可学会了?”绿稚不放心的问。
      嗯……
      今儿替华缨行簪礼的是徐九涣。
      按理说,姑娘及笄时,都是阿娘为其行簪礼。
      若是没有阿娘的,便要请全福人来。
      宋喜当日也是这般考虑的,但华缨否了,说得很是父女情深厚——
      “爹爹将我一把试一把尿的带大,自是又当爹又当娘,簪礼便该是爹爹来。”
      宋喜眨了眨眼,“确要如此?”
      华缨点头。
      而徐九涣也当真大手一挥的应了这差事,惹得老爹眼皮跳得厉害。
      “我又当爹又当娘的,将她一把试一把尿的带大,再没人比我合适了!”徐九涣自信道。
      不愧是父女俩,话都说得一样。
      公爹没说什么,宋喜自也没异议。
      唔……徐士钦倒是想说,给宋喜捂住了嘴。
      别坏气氛。
      不过,徐九涣也认真的学了几日呢,院儿里的小厮这会儿见着他都躲着走。
      徐九涣忧桑点头,“别将我当笨蛋。”
      绿稚噎了下,将自家小姐发间的赵粉牡丹摘下,又将发冠与簪子取下,如瀑似的长发顿时散在肩背。
      “唉……”徐九涣看着她叹气。
      “嗯?”华缨蹭的抬起了眼,像是受惊的小猫。
      “女大不中留啊。”徐九涣惆怅道。
      “……别啊,我还得留几年呢。”华缨说大实话。
      时人嫁女,为体现家中父母的不舍,都要在及笄后留两年,十七岁出嫁才是好时候,若是赶着及笄便嫁,那人家是要被戳脊梁说闲话的。
      华缨很喜欢这习俗。
      她也舍不得爹爹祖父和阿敏婶娘他们的!
      香案摆在了堂屋,菱格花窗撑起,明媚的日光倾泻。
      笄礼始,全场静。
      出东房,初加冠服。
      华缨自观礼的宾客中莲步行过,两只小手轻理裙摆,与香案前的蒲团跪下。
      徐九涣今日也是打扮过的,绵绸玉簪,能瞧得出世家清贵公子的模样。
      不同于平日里吊儿郎当,面色肃穆,于丫鬟端着的银盆净手,又接过棉巾帕擦干净,走到闺女身后,抬手替她梳发。
      宾客神色不尽相同,但皆有些吃惊得哑口无言。
      目光移着再看徐家几人,再是正经不过了。
      这……是他们没见过世面?
      徐九涣没丢脸,烂熟于心的绾发动作行云流水,不消片刻,便替闺女绾了个笄髻。
      看,旁人有的,他闺女也要有!
      令月吉日,风顺云祥。
      吾家淑女,今日及笄。
      初加罗帕,素服以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