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食堂里，人头攒头，长龙似的队伍差点就堵塞了大门。
李绛找了个空位让她们坐下后，问好想吃的菜，就自顾去了窗口排队。
他完全可以带她们去三楼点菜的，但出于尊重，便按照她们的喜好来。
李绛随着队伍缓缓移动，默默的观察前方的同学，看他们点菜的方式和数量的多少，务必让自己不出错或者少出错。
孟欣见状乐不可支，“李绛这是在现学啊，也对，他每天都是保姆专车送饭，应该是第一次体验普罗大众的生活方式，换个爱显摆的，早把咱们带三楼的餐厅吃，就问这样的贴心谁着得住。”
清瑶和孟欣都属于普通家庭，李绛此举无疑把她们的自尊放在了首位，尽可能的不冒犯不僭越，确实称得上心细如发。
“瑶瑶，你忽然提出向他请教数学问题，真的不是在给他机会？”孟欣狡黠的冲她眨眼，一脸八卦。
“你又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？”清瑶表情认真的看着她。
“没忘，没忘，你要好好学习，为离开重组家庭攒本钱，你心里只有学习，没有其他，可架不住李绛要喜欢你啊，你们要是经常独处，他又这么温柔体贴，万一就擦出火花了呢？”
“一个巴掌拍不响。”清瑶言简意赅。
孟欣还想说，余光瞄到李绛后，跟着清瑶上去接应，三人各自落座，边吃边聊。
在此期间，李绛一直留意着清瑶的一举一动，在她需要纸巾或喝水时，及时送上，老妈子似的体贴入微。
孟欣都忍不住磕起俩人还未成型的cp，脑补几十万字的乖乖女和学霸文，姨母笑就没消失过。
方嘉亦就坐在清瑶身后那桌，背对着她们，三人的谈话他全都听到了。
原本他还怀疑对方蓄意引诱他，但现在看来，倒是他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了。
她就没想过在家里常驻，打算用学习当本钱，远离呢。
他自嘲一笑，自己竟也有错判的时候。
“对着这样的菜你也笑得出来？”
唐毅气哼哼的端着两个满满登登的餐盘坐下，这是他出了200块，让人打来的。
还以为能吃瓜，结果方嘉亦一来就大喇喇的找位置坐下，大爷似的使唤他去打饭，饭还那么难吃，他图啥？
“没人让你跟来。”
“得，我犯贱，我无聊行了吧。”
清瑶听闻熟悉的声音，吃饭的动作一顿，脊背下意识一僵。
是方嘉亦吗？
虽然俩人说的话不多，但他的声音很有辨识度，清瑶不会听错的。
如果他跟来，只有一个可能，那就是监视。
可既然是监视，又怎么可能轻易暴露呢？
清瑶微微皱眉。
“瑶瑶，你怎么了？”
清瑶的走神引起了孟欣和李绛的注意，俩人同时朝她看过来。
“没事，我吃好了，你们慢用。”
她迅速收拾餐盘，起身就走，余光瞄了一眼声音发出的地方，果然是方嘉亦。
这边的动静让唐毅听到了，他不经意的抬头看过来，正好看到一个熟悉的侧影。
“哎，那不是--”
后面的话他及时刹住了，方父再婚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，但这个继妹对方嘉亦视若无睹的态度，倒是激起了他的兴趣。
他压低声音问道：“她居然没理你，我刚跟你说话，她肯定听到了。”
方嘉亦懒懒的看了他一眼，对方又说：“也对，她要主动搭理，你也不一定理她，互不认识挺好。”
他继续闷头吃饭，过了一会儿忽然又低声说：“你该不会为了她才来食堂的吧，监视对不对？”
“不吃走了。”
方嘉亦起身就走，孟欣这才发现两大校草竟然就在她们身后。
她不由得倒吸凉气，“今天是什么神仙日子，这都能被我撞见。”
李绛看向前后离开，吸引周遭无数视线的两人，淡声道：“我吃好了，你慢用。”
唐毅一路上都在暗搓搓打探方嘉亦的诡异行为。
要说他在意吧，俩人全程没有半点交集，要说他不在意吧，读了三年的高中，第一次体验食堂生活，却一口饭都没吃，太不对劲！
奈何方嘉亦守口如瓶，任凭他如何打探都无动于衷，这更让唐毅抠心挠肝的好奇。
方嘉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。
他爸让他跟她一起上下学，他心底是十分不情愿的，本该在她抗拒时，顺水推舟，可脑子一抽就跟她杠上了。
他不信她们母女对他爸没有企图，她妈那边他爸护得紧，他没法打探，但她不一样，他们之间的交集这么多，一定能发现蛛丝马迹。
结果人家压根不想赖着不走，一直在为离开做准备呢。
见到他跟见着天敌似的，唯恐避之不及。
如果她生来就胆小，又为什么能和别人相谈甚欢，言笑晏晏呢？
她的胆小分明就只针对他，他就这么恐怖？
方嘉亦越想心底越不痛快，看来这个继妹是一点也不想跟他扯上关系，是他陷入妄自揣测的境地无法自拔！
第4章
下午放学后，清瑶来到早上下车的地方，司机刘斌已经等着了，见着她忙下车帮忙开门。
“谢谢刘叔。”
车门打开的那一刻，方嘉亦冷峻的侧脸出现在眼前，清瑶脸上的笑意顿时化作惊愕，散了个干净。
方嘉亦不用看都能猜到她这会儿浑身僵硬，脚步沉重的惶恐样。
清瑶抿唇迟疑了几秒，艰难的叫了声哥哥，然后认命似的提步上车，紧挨着车门而坐。
这一切都被方嘉亦的余光收入眼底，但他不准备搭理，他倒要看看，她究竟是装的，还是真的怕。
他双手抱胸，闭目养神，全神贯注的倾听她那边的动静。
他想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，她会不会掉以轻心的流露出真正的意图，如果有，他一定抓个现行，直接把人扫地出门，眼不见为净。
然而让他失望的是，清瑶那头的动静出奇的安静，他左等右等，没等来她的任何逾越，只等来微乎其微的酣睡声。
她竟然又睡着了！
当自己坐大巴车远行么？
方嘉亦难以置信的看着熟睡中的清瑶，都给人气笑了。
她属实是第一个让他捉摸不透的人。
尤其现在，毫无防备的熟睡，倒像真的不怕他，乖巧又安静，让人忍不住视线停驻，不愿离去。
清瑶这一觉睡得无比踏实，只是睡梦中老觉得有人在看她，等她忽然惊醒，不经意的一个回头，就见方嘉亦一眨不眨的看着她。
四目相对，一个从容不迫，一个慌不择路。
“对、对不起。”她下意识道歉。
“为什么道歉？”方嘉亦微微皱眉。
“我上车就睡挺不礼貌的。”她应得真诚，神色却懊恼。
这是她第一次有了害怕之外的情绪。
方嘉亦闷闷不乐的心情意外的转好，他温声道：“还好，挺乖的。”
清瑶眼眸微瞪，这是夸奖么？！
方嘉亦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，又恢复了往常的疏离，“下车，到家了。”
“哦。”
刚刚那个称赞应该是错觉吧？
清瑶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进屋，沈宁看到俩人，眼底闪过一丝诧异。
她并不指望方嘉亦真能听他爸的话带着瑶瑶一起回来，直觉告诉她，他很反感她们母女的到来。
“回来了，洗手准备吃饭。”她笑容温和，声音也和她的人一样柔。
方嘉亦淡淡的嗯了一声，径直去一楼盥洗室。
等他走了后，清瑶靠到妈妈怀里撒娇：“妈妈，我好想你。”
一整天的课外加见到方嘉亦就自启的紧绷感，让她迫切想要安慰，妈妈的怀抱是世界上最好的栖息地。
“辛苦宝贝了，妈妈做了你最爱的糖醋小排，待会儿多吃点。”
“谢谢妈妈。”
母女俩笑着相拥的亲昵画面，方嘉亦尽收眼底，不管怎么看，她们都不像在演戏，倒是真的母女情深。
或许，并不是每个靠近他爸的人都别有用心。
方景之有应酬，晚饭只有清瑶母女和方嘉亦，气氛忽然陷入了尴尬的安静里。
三人全程毫无交流，母女俩吃饭也格外不自在，方嘉亦吃得慢条斯理，让清瑶在喜欢的菜面前，不敢放开了吃。
方嘉亦见她几次看向他面前的糖醋小排，一直不敢动筷子，不觉好笑。
跟他独处时可以毫无防备的睡个天昏地暗，怎么回家见到自己妈妈，又重新怕上了呢？
他让阿姨把盘子挪到她面前，清瑶瞧着爱吃的菜到了面前，眼睛倏然一亮，小心翼翼的伸手夹了一块，小口小口的细细品尝，餍足的样子让方嘉亦情不自禁的勾唇。
沈宁看到方嘉亦主动挪菜的一幕，也由衷的松了一口气，他的反感在减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