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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剑与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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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剑与她 第23节
      其实她对练剑并不感兴趣,不光是剑,任何打打杀杀的武器她都不喜欢。
      但是在宁玦身边,她只有对剑术表现出热忱的态度,才有理由进一步探得归鸿剑法的秘密,不然突兀一提,实在容易引疑。
      于是白婳刻意争取一句道:“公子,我还有体力的,我们可以再练一会儿。”
      宁玦走近一步,箍住她手腕,牵引着抬起,示意她看自己的掌心:“你力道用的不对,手心都磨红了,疼不疼?”
      白婳早不顾这些了。
      她心事重重,只在意宁玦与剑法,根本没留意到自己的身体有磨红的擦伤。
      眼下被他特意一提,才迟缓感知到细微的疼痛。
      她适当示弱点点头回:“有一些。”
      宁玦拉起她的手,仔细看了看,确认没破皮,才放下心来。
      他口吻有些严厉:“逞什么强?回去休息,至于练剑,来日方长。”
      白婳只得依从。
      两人原路返回,一人背一剑,白衣在前,青衣在后,并肩而行时衣袂飘缠在一起,一个体态如松,一个娇娜绰约,任谁看了都会感慨一句登对。
      哦,除了臧凡。
      天色渐暗,林间起了浓厚的雾气,视线被阻隔得迷濛不清。
      宁玦没有刻意询问,只照往常一般,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,在前稳稳引带。
      与他相握瞬间,白婳没有排斥,反而心底一片安然。
      身边有这样宽硕的肩膀可以依靠,安全感十足,可这份感觉她注定只能暂时体会,将来公子会全心护佑他心仪的女子。
      而那人,不会是她。
      越是仅此一次,越觉得弥足珍贵。
      她开始贪恋眼前短瞬的纾解时刻,即便肩头重压未散,但紧绷久了,她需要一时的忘却与放松,供她畅快呼吸缓一缓。
      走着走着,白婳主动找寻话题说:“公子刚刚说不许我对外宣称是你的徒弟,这话可是认真的吗?”
      宁玦:“嗯。”
      白婳有些不乐意,她就这么被嫌弃嘛?
      她本意在心里轻哼一声表示抗议,结果不成想,这一哼竟真的从嗓口溢出了声音。
      还挺明显的,哼哼唧唧,有些像……撒娇。
      她羞窘低下头去,尴尬极了。
      宁玦向她那边看了看,略有迟疑,而后补充道:“不能说是我徒弟,但可以说是我的人。”
      她理解的是,他的侍婢也算是他的人。
      白婳闷闷回道:“意义不一样。”
      宁玦思量了下,再次回复:“你若执意要当我徒弟也可以,那我之后不会再收第二个。”
      这话,白婳又不知该如何理解了。
      但毫无疑问的是,这话有深意,他的言语触动着她的心,一字击起一涟漪。
      涟漪层层漾荡,她说自己无动于衷,可信否?
      只是赶路要紧,殊途注定不可同归。
      她还是,清醒着。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当晚,臧凡受邀来到竹屋,参加他的临别践行宴。
      只是宁玦不擅厨艺,白婳手上有伤,他作为被邀请的客人还要大包小包带着熟食上山,自备餐食……
      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?
      他甚至怀疑,宁玦根本不是真心想给他践行,就是想找个人跑腿儿,上山给他们俩捎带点儿吃的。
      来都来了,臧凡懒得计较那么多。
      他备菜,宁玦院里有酒,到竹屋时,白婳正好刚刚帮他们将酒水温好。
      开饭后,三人同席,白婳为了不扫兴,也浅浅地饮了半杯。
      这是宁玦许可的,他对自己的酒有数,不烈,半杯无妨,还能顺便暖暖身子。
      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互动自然,俨然一副老夫老妻的默契与亲近,臧凡觉得有些刺眼。
      他心里对白婳依旧忌惮,经过昨日那一遭,戒备更深。
      谁知道她与荣临晏会面之后又合计了什么阴谋,去而复返,此必有妖啊!
      奈何宁玦根本不听他劝告,执拗得很,故而他只好另想它法,以保证在他出发邺城后,狐狸的利爪被束缚,做不出挠人的危险事。
      酒酣耳热,臧凡耍醉,催促宁玦再去院里抱来一坛酒,他还要再续再饮。
      要出远门了,宁玦今日决定与他尽兴。
      他起身出屋,走去院外,不知他刚刚离远,臧凡便醉意不再,将锋利匕首抵到白婳颈前,眯眼威厉。
      白婳慌乱,酒洒罗裙,一动不敢动:“臧公子,你……”
      臧凡无意杀她,一来宁玦不许,二来在他心里,纵使觉得细作可恶,也不至死。
      他空余的那只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瓷瓶,取出一粒白色药丸放到桌上,开门见山对她道:“我无意取你性命,别乱动,也别声张。这颗药丸有压制武功之效,你吃下,我便不再对你为难,倘若你真无武功,这药于你便是补药,若有,十日之内手脚酸软,运不起功力。不防备着你,我实在走得不放心,你肯不肯配合?”
      白婳其实可以选择与他干耗着,耗到宁玦过来替她撑腰,便不必吃这奇怪的药丸了。
      但如此,势必会加深臧凡对她的敌意。
      往后日子还长,她要顾量周全。
      若真如臧凡所言,身无武艺之人食用并没有功效,只有补身的作用,那她吃下也无妨,既能免他疑心,也能稍微缓解下两人僵持的关系。
      思及此,白婳点头应允。
      “我对公子真心一片,臧公子疑我,也是为公子着想,既然我们初衷一致,何必处处针锋相对?我愿意主动退避一步,服下药丸,让公子出行心安。”
      说完,白婳没有犹豫,吃进嘴里,用茶水送服。
      臧凡全程紧盯着她,将她的细微表情都不放过,尽数收入眼中。
      见他疑心颇重,白婳主动张嘴叫他瞧看,以证自己当真吞服。
      臧凡检查过后,满意收眸,言辞间却还是不客气:“当你识相。”
      白婳回应一个微笑。
      宁玦取酒回来,臧凡与白婳坐在桌前并无异常,故而宁玦全然不知方才发生过相逼服药
      一事。
      他与臧凡又同饮一盅,饮毕,臧凡起身要走。
      “我后半夜就得数点队伍出发了,现在得回去睡觉醒酒,你们别送我,都别送我……”
      白婳担忧看向宁玦,问道:“臧公子醉成这样,确认可以独自下山吗?”
      宁玦倒是很放心:“再醉的时候也有,他醒酒醒得极快,睡一觉的事,不耽误他明日行程。”
      白婳迟疑收眸,点点头。
      宁玦到底敏锐,问她一句:“你们俩单独相处时,臧凡有对你说什么吗?”
      白婳将吃药的事隐瞒下来,不想告密,更不想他们兄弟不睦。
      “没有,臧公子与我没话说的。”
      宁玦安抚她一句:“臧凡秉性鲁莽冲动,但不是坏人,你别与他计较。”
      白婳应道:“公子放心,我知晓的。”
      她回屋收拾盘碗,宁玦同她一起。
      顾及她的手,宁玦主动提出刷洗碗筷,白婳便用未伤的那只手抹擦桌子,两人配合干活,收拾得很快。
      突然的,她隐隐感觉自己心跳节奏好像陡然快了起来,明明当下情绪平复,不紧张也并不激动,为何会如此慌跳无章?
      好在她原地深呼吸缓了缓后,这股劲慢慢被压抑下去。
      白婳伸手抚了抚心口,想着是不是今日太累了,才会不受控地心悸?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夜深静谧之际,睡在堂屋的宁玦双耳听到异常的细微声响,很快警惕转醒。
      他目光如隼,防备环视。
      确认院中一切如常,又辨得那细细碎碎的声音是从卧房内断断续续传出的。
      声音是他熟悉的,但语调绵绵软软,不似平常。
      他凝了凝神,镇定确认,那不是梦呓时的喃喃低语,更像是……难耐的呻吟。
      宁玦警觉,立刻穿衣进屋查看白婳的情况。
      他掌灯,凑近床榻,窗幔纱影斑驳于墙面床梁,影影绰绰间,衬得白婳的眉眼愈发朦胧。
      她呼吸起伏很重,睡得并不舒服,眉心紧紧凝蹙,又压着被衾在榻上翻来覆去地辗转。
      烛光摇曳一掠,映照她额前亮闪,细看已是大汗淋漓,脸颊上更浮着不同寻常的红晕。
      她嘴里念念有词,但太模糊,听不真切。
      宁玦伸手去探她额头,有汗,不烫,并不像寻常的风寒发烧。
      他又低身拉住她手腕,为她搭脉检查,确认不是毒素入体,引发异症。
      “到底怎么回事,晚饭时还好好的。”
      他又想会不会是酒水的事。
      可若是饮醉,当时就该显出来,不会这么久了后起劲。若是酒质有问题,那他喝下更多,不还是什么异样都没有。
      宁玦扶起白婳肩膀,将她轻轻揽进怀里,这才发觉她背上全部湿塌,可想而知她已经难受了多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