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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狗牌[废土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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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16章
      在数百年前,城墙刚刚筑起时,这个罪名并不成立。
      但随着基地的封闭化,那个民智开化、百花齐放的年代逐渐离我们远去,我们真正成为了“集体决策思维”的一分子,这个曾经炙手可热的项目,反而成为了一个不可言说的秘辛。
      噢,我并没有在抱怨。
      我理解首长做出的决策,屁股决定脑袋,他的视野和我这个小小的研究员不同,他或许眺望着更遥远的未来。
      今天,是我被流放的第一天。
      被踹出城门前,我的徒弟用他灵活的舌头说服了拷问官,我被允许携带三样东西。
      我选了记录本、钢笔和墨水。
      我的徒弟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。
      “师父,我掏光家底贿赂友爱部,不是为了让你去外面连载诗歌的。”他说。
      “按照现在的严打程度,十年内,诗歌专栏一定会被取消的。”我说。
      然后,我的徒弟狠狠地踹上了我的屁股。
      我的屁股现在都很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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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  (此处划掉了一大段话,内容大约有两行)
      我听到了沙沙的声响。
      这也许会是我的绝笔信。
      别了,人类第一基地!别了,我可望而不可即的黎明!别了,我深爱着的这片土地!”
      这是一份极具研究价值的笔记。
      所有人安静地对视一眼。
      核心稳定地运转着,以柔和的频率散发出悦耳的嗡鸣声。
      阮禾小心拈住泡得软烂的纸张,继续往后翻页。
      “315年2月19日小雨
      我以为我要死了,但我还活着!
      我差点被一只流浪的异种杀死,但异种内部似乎并不团结,当我即将丧命那张腥臭的大嘴时,一只触手从天而降,拯救了我的性命。
      救下我的,是一只非常美丽的异种。
      我知道,用“美丽”形容异种,是不恰当且荒诞的。
      但它的美丽,并非物理意义上的修辞。
      我从它的三只眼睛里看到了智慧的闪光。
      它有着狰狞的口器,但它察觉我的恐惧,将它的口器隐藏得很好。
      它像托举一只酒精灯似的,小心翼翼地把我带去它的巢穴。
      我被它投喂了很多东西,有石头、粪便、水果、不知名野兽的生肉等等。
      我拒绝了一部分,也接受了一部分。
      它一直对我发出一个固定的音节,这个音节无法用现有人类的语言描述,如果硬要拼写的话,它可以被写成:karvane。
      经过两天的观察,我猛然意识到,它把我当成了一只宠物。
      我尝试过逃脱,但我跑出不到五百米,就被一只巨大的鸟类抓走,若非那只美丽的异种及时赶来,我就要丧命在铁钳似的鸟嘴下了。
      我妥协了。
      从我被流放的那一刻起,我作为人类的生命已经结束了,出于生存的考虑,成为它的karvane,也许是我最好的选择。
      噢,一直用“它”来称呼它,挺不礼貌的。
      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。
      从今天起,它就叫“瓦夏”了。
      你好,瓦夏。
      你好,世界。
      你好,新生活。”
      无需尤娜提醒,阮禾自觉向后翻页。
      但这本笔记只有前两篇是连贯的。
      阮禾往后翻,发现了大量草稿和涂鸦。
      记录本的主人似乎在仓促中想要记录下什么,但他失败了,只留下大篇大篇的,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混乱笔记。
      阮禾加快了翻页的速度。
      他们终于找到了第三篇成文的笔记。
      “瓦夏已经死了,我也即将死去。
      经过七年多的相处,我已经能理解瓦夏的语言,它对我发出的音节并不复杂,我们依靠默契和动作完成交流,语言只是辅佐的工具。
      但它突然对我说:逃。
      我听懂了它的话,却没有立刻明白它的意思,因此,我和它都错过了逃命的最佳时机。
      我们被一群异种抓住了。
      我们被飞舞的触手团团围住,那群异种对我毫不怜惜,我被挤压在触手和触手之间,几乎对折成两半。
      瓦夏发出愤怒的叫声,但它们下一秒拔掉了瓦夏的口器,让瓦夏一个音节都无法吐出。
      我像猪猡一样,被它们运到一个部落。
      自此,我终于确定,异种拥有自己的文明。
      他们的部落明显有着献祭的痕迹,在部落的最中央,树立着一个巨大的硬木架,上面凝固着许多褐色的血液,来自猎物,亦或来自俘虏。
      瓦夏使用的语言,和这个部落的语言相同,他们的交流,我听懂了一小部分。
      他们说,瓦夏是叛徒。
      瓦夏被杀死了,极刑。即使我不是异种,看着也觉得寒毛直竖。
      这是我的最后一篇笔记,我是在瓦夏受刑的惨叫声中写下的。
      我知道,身为基地的放逐者,被全人类流放的罪人,我已经不配当人,但我的心脏仍是人类的心脏,如果有人捡到这本笔记,请把它作为罪证带回。
      警惕异种。
      它们绝非无智的野兽,而是具有智慧的生命。”
      阮禾一直往后翻。
      但后面没有任何内容了。
      众人陷入良久的沉默。
      单无绮盯着最后一篇日记,突然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疑问。
      她真的拥有人类的意识吗?
      如果瓦夏的存在是真的,如果世上存在对人类友好的异种,那么,“单无绮”会不会早已死去,取而代之的,是一个自认为是“单无绮”的异种?
      她抚摸颈上的拘束器。
      自证是最难的事情,人永远无法证明“我是我”。
      其他人明显也想到了这个问题。
      隐晦的目光在单无绮身上流连,包括尤娜。
      单无绮不由得苦笑一声。
      她回到基地不过六天,与调查司众人相处的时间,甚至不超过三天。
      三天的时间,并不足以众人对她建立信任,更何况,连她都对自己的身份感到存疑。
      “把你们的枪口对准我吧,我允许你们随时向我开枪。”单无绮主动打破沉默,“这也是首长让我加入团结部的原因之一。”
      尤娜等人对视一眼。
      “抱歉。”尤娜道,“我们不该对你生疑。”
      “没关系,我理解你们,就像萨摩拷打了我三天,梅因为一点争执把我掼在墙上,但我对他们一点也恨不起来。”
      说着,单无绮伸了个懒腰。
      她看起来真的一点也不介意:“接下来我们去哪里?我们已经收获了这本笔记,要直接返回基地吗?”
      尤娜思考了一下。
      “直接折返吧,比起采集污染样本,把这本笔记送回去更重要。”她说,“这一次调查的目的,我们已经达到了。”
      众人在补给点休息了一会儿,坐上装甲车。
      回程由庄修文开车,尤娜和单无绮坐在最后一排。
      单无绮漫无目的地扫视车内,目光凝聚在维沙尔的脑袋上。
      ——从他们打开那本笔记开始,维果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。
      单无绮很想问问维果的感受。
      他是从研究所出来的人,而且明显保留了大部分记忆,对这本笔记的感触,会比懵然无知的佩特拉多上许多。
      “你在想什么?”尤娜突然问。
      “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?”单无绮笑嘻嘻地答。
      尤娜:“……”
      尤娜:“如果我想听假话呢?”
      “唔,让我想想——我在思考你们把我串成烧烤的可能性。”
      “……”
      “好啦,我开玩笑的。”单无绮干笑一声,“我在想,研究所到底是个什么地方。”
      “佩佩和维沙尔都来自那里,想必阎老已经告诉你了。”尤娜道。
      “是的。”
      “佩佩的生命暂停在八岁,是他父亲戕害的结果。”
      这是个意料之外的答案。
      单无绮向尤娜投去求知的眼神:“方便和我讲讲吗?”
      “我知道的并不多,这是佩佩的秘密,她的档案至今都留在共荣部。”尤娜的声音变得有些低落,她即将谈论的事情也许十分残忍,“佩佩的父亲的名姓,在基地档案中已经被抹去了,据说他已经被秘密处决了,我只知道,他把佩佩当成实验品,让佩佩变成了一个半异化的人类。”
      没有起因,没有经过,只有结果。
      如此模糊的情报,间接证明了波利·萨恩奇,即佩特拉的父亲真的触碰了基地的逆鳞。
      ——集体决策思维。
      ——这项实验,和佩特拉有什么联系吗?
      砰!
      一个沉重的东西突然跳上了车顶。
      那东西的重量,连装甲车都无法承受,一时间停在原地。
      “什么情况?”尤娜倒吸一口凉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