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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宿敌送我替身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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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宿敌送我替身后 第14节
      “那就在过河前留下他们的性命!”
      话音落下,一道风刃破空而来,将两人左右劈开。
      珑玲偏头扫了他们一眼:
      “二境小修,焉敢放肆。”
      那一眼望进伏殷眼底,莫名令他背脊生出一股寒意,他顿住脚步,交锋无数的本能促使他下意识御气护身。
      天有六气,灵修驾驭的正是天地间「阴阳风雨晦明」这六气。
      这六气化入体内,经五脏六经,可调取不同的天地之气为己所用,比如此刻,伏殷用来护身的便是天地六气中的「风」。
      不过,他现在所用的「风」之气,只能算是借来的。
      若是他再上两个台阶,进入四境灵修的领域,天地六气与自身所属的「金木水火土」五运结合,才能称得上真正驾驭六气之变,创生出属于自己的六气。
      就像珑玲从前所创生的「太阴寒水」那样。
      珑玲低头扫了眼脚下横贯南北的子午河,仙基内灵气翻涌,她想也不想,朝水面凝气攻之。
      在众人如临大敌的目光下——
      水面炸开了一朵小水花。
      珑玲看了眼自己的掌心,细眉微抬,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,但这个威力还是让她有些意外。
      伏殷猝不及防地愣住。
      不只是他,他周围的其他灵修也顿时生出一种被戏耍的愤怒。
      “我当是有多大的本事!这点灵气,也敢一口一个二境小修,简直不自量力!”
      伏殷捏了捏腕骨,豹头虎目的面容上浮出狞笑,沿着屋脊朝珑玲奔袭而去。
      风刃卷起的气流搅乱了珑玲的鬓发,珑玲凝视着他身前的十三道风刃。
      这个距离,她已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。
      两人横跨一整个大境界,御气能力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,硬碰硬是不可能的,必须像当日洛邑一战那样,借力打力才行。
      仙基内,灵气再度翻涌。
      五脏六经御气入体的同时,被死死压制的灵气也在一遍又一遍地冲撞压制在她体内的禁制。
      ——珑玲。
      ——珑玲。
      意识最深处,回响着紫衣女人温和沉静的嗓音。
      ——你要记住,你这一生,都是为阿曜而活。
      ——如若不然,你还有什么活下去的价值呢?
      “都别出手,今日我非得亲手把这娘儿们的脑袋拧下来!”
      “拧她的脑袋,只怕你没这个手劲吧?”
      脚下忽而响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,唤回了珑玲的思绪。
      伏殷朝下一看,才发现方才被他的风刃劈开的少年,已不知何时落在子午河边。
      一根三人长的竹竿随他手臂飞转,河边洗衣的妇人、嬉戏的孩童,纷纷受惊上岸,被他抢了棹竿的船夫追在他身后,那少年却头也不回,只抛下一吊钱,随即反身朝天果决一掷。
      “接剑!”
      棹竿凌空飞来。
      伏殷等人虽不知何意,但也知道不妙,立刻飞身阻拦。
      只差一丈距离时,那少女如鬼魅一现,时机恰好地接下了那根棹竿。
      握住棹竿的一刹,漂浮不定的心就像是找到了锚点般,被一股冥冥之中的力量拽回了正轨。
      就算没有任何价值也好。
      至少她可以确定,哪怕付出灵气被封的代价,她也绝不会为任何一个人而活。
      她只为自己的欲望而活。
      伏殷敏锐地感觉到周遭气场仿佛有微妙的变化。
      江水汤汤,发带随着她整齐的发梢在风中飞舞,这个灵气不过一境的少女巍然不动地看着他的逼近,那种眼神,仿佛他才是那个不自量力的人。
      ……肯定又是在虚张声势!
      “拦住她!”
      众人一拥而上,此刻的珑玲却已涉水而上,手中棹竿轻点水面,她回过身,冷静注视着眼前强于她数倍的敌人。
      下一刻,没入水中的棹竿裹挟着「阴」之气搅起十丈高的浪涛,顷刻间,子午河拔地而起,高耸如山的水波覆压在伏殷一众人的头顶。
      岸边的百姓早已被梅池春惊散离去,伏殷等人却迎头赶上,根本来不及撤退,只能眼睁睁看着河水倒倾而下——
      一个浪头打下,瞬间将他们的身影一口吞没!
      “走。”
      面色苍白如纸的珑玲踉跄上岸,她胸口起伏,呼吸全然大乱:
      “最厉害那个死不了,先带你躲一躲,等我休息好,下次再杀。”
      那只手再度攥住了梅池春的手腕,只是这一次珑玲再也没有之前的力道,手指的温度也冷得像冰,即便如此,她仍固执地拖着他往前走。
      梅池春心绪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。
      他曾与珑玲百年针锋相对,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人的强大。
      儒家将灵修的
      御气之术称作治心养气之术,既然是治心养气,越是心无挂碍,空明澄澈的人,修行起来自然能一日千里,珑玲这种人便是如此。
      江载雪将两个月前巫山择巫大会发生的事告诉了他。
      在巫山,到底发生了什么,能让珑玲落败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灵修,变成现在这副孱弱模样?
      岸边乱石遍布,珑玲气血耗尽,走得头重脚轻,突然感觉自己拽着的这只手往前抬了抬,刚好托住了跌跌撞撞的她。
      珑玲有些意外地回身看他,他却恰好偏过头,视线落在远处灯火通明的北寮。
      “既然要暂时躲一躲,这个方向也算走对了,你知道那边人最多的那间小楼是做什么的吗?”
      顺着他视线望去,小楼沐浴在一线傍晚余晖下,灯笼高悬,人声鼎沸,站在岸边仿佛都能闻到里面飘出的烈酒香气。
      珑玲:“不知道,但这边的人很怪,我每次到北寮来收尸,这里都是夜里喧嚣,白天安静,还总有男人问我要不要摸他。”
      “……”
      梅池春一时不知道先从何问起。
      珑玲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,恍然道:
      “对了,忘了告诉你,我是外城的收尸人,平日城内巡查的「止戈卫」如果发现有无名尸首,就会叫我去敛尸下葬,每旬一枚铜精,也就是一百吊钱。”
      虽然想问的不是这个,但梅池春还是微微颔首。
      一抬眸,见她回头盯着自己看,眼眸很亮,是她从前不会有的眼神。
      “……怎么?”
      “你叫什么名字啊?”
      名字?
      梅池春这才想起来这回事。
      他还没适应身份的转换,自认自己还是梅池春,但对珑玲而言,他不过是个和故人长得有点像的陌生人。
      原本搅成一团的心绪突然沉寂下来。
      一个曾经在洛邑跟她也算并肩作战过的人,她对他和善些,并不奇怪。
      她对那个自称是他妹妹的人多加保护,或许也压根和他没关系,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巫山,她总要寻一个落脚的地方,说不定她早看穿了那个小孩的谎话,只是将计就计而已。
      她会有这样的心计吗?
      梅池春不知道。
      但他知道,自己再这样为她的三言两语,为她的一个眼神胡思乱想,只会显得自己蠢得可笑。
      “实不相瞒,”他微微一笑,“去年我遇上邪祟袭击,伤到了脑子,有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,就连我说去月川城投奔亲戚,到了才发现,并没有这号人,记忆错乱成这样,名字自然也是想不起来的。”
      珑玲:“原来如此啊。”
      “你好像很开心?”
      “有吗?”
      珑玲立刻收敛好笑意,看向眼前的匾额。
      「红袖馆」
      北寮这一片,就数这间三座小楼连起来的红袖馆生意最好。
      他们并没有从正门进去,借着夜色掩护,两人顺着屋脊而行,直到到了连接东西二楼的悬廊上头,梅池春才对珑玲道:
      “你束一下头发,衣裳倒是不必换,这破布麻衣满大街都是,本也分不出什么男女,待会儿我们从悬廊进,只要跟楼里的人混在一起,待到天亮,甩掉这些人应该没问题。”
      这群人所图甚大,下手也狠,若非必要,还是不要同他们对上。
      珑玲:“哦哦。”
      她作为敕命鬼狱司狱,平日抓人捉鬼,虽然清楚这些人的手段,但让她自己躲藏起来,还是头一遭。
      比起紧张,珑玲更多的是觉得新鲜。
      四下张望了一下,梅池春再低头一看,少女已利落地拆了发带,散下毫无装饰的乌发。
      她不是脂粉气重的艳丽容貌,经年累月的杀伐让她眉眼都浸着一股静气,越是素净装扮,越显骨重神清,风姿秀致卓然。
      “这样行吗?”
      束好头发的珑玲抬头让他看。
      月光皎然,透过青铜城上方的狭小天空吝啬洒下,刚好落在她瓷白面庞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