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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胜天半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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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113章
      席英毫不犹豫地问出心中所想,陈京观答:“上次见他是和你一同去济州寻药,那时他与江阮就是好友。按照他与我说的,他投入江阮门下是在益州城破之后。”
      “我怀疑苏清晓在江阮那里做了很多事情,他不是现在才加入的。”
      席英的猜测得到了验证,她继续解释道:“你觉不觉得他和霜栽一样,每次出现的时机都太巧了,就像是有人刻意安排一样。”
      陈京观默不作声,示意席英继续说。
      “那次去济州,明明所有铺子都找不到那味药材,偏偏你单独出去的时候就寻到了苏清晓,而他恰巧就有这药材。那药材不稀有,却为他独有,这不奇怪吗?”
      席英的话让陈京观想到了当时在济州的情形,那时陈京观唯一一次单独出门,他恰巧碰到了来采买青梅的江阮,江阮便借机引荐了苏清晓。
      当时陈京观怀疑过他二人的关系,但是苏清晓并无异常,他对江阮与旁人无异,陈京观只以为确实是阴差阳错的缘分。
      可如今联想到霜栽中毒一事,这其中疑点频出。为何蒋铎要在与霜栽的计划外下毒,又为何苏清晓对这毒如此熟悉,以前的陈京观想不明白,可此时他二人之间连着一根线。
      “但我还有一事不明白,我初次遇到苏清晓的时候,他确实不知道霜栽中毒,他的反应骗不了我,至少在这件事上,他和江阮应当没联系。”
      席英刚理出来的思绪又遇上了结节,她侧过头想着,半晌,他们听到苏清晓的声音。
      “我觉得,江阮并没有如你一般把他们当做朋友,他们只是对江阮有利用价值。我只问你,你觉得江阮拿你当朋友吗?”
      席英动身朝巷口走着,陈京观跟在她身后。
      是朋友吗?陈京观也没有答案。
      他对江阮的定位一直是可靠的盟友,是无所不知的存在,可正如他对元焕所说,无法嵌合他们的事实,那江阮认他做朋友吗?他来找陈京观,是在知道了这一事实后还是知道了这一事实前?
      如果席英猜对了,那么江阮从未把任何人当作自己的朋友,可他为何要帮助陈京观,在陈京观这里,他没有得到任何好处。
      对于江阮这样的性格,他不会允许自己费心埋下的引雷炸死自己。
      所以,他当自己是朋友吧。
      “这个答案你自己想清楚就好,我只是觉得江阮与任何人的联系都有信息差,他的排兵布阵缜密到可怕。”
      席英站住脚,侧过头却没有看陈京观。
      “既然决定孤注一掷,那就不要让我们白死。”
      第80章
      “那小孩主要是心悸, 我觉得除却走水,他心里还有更害怕的东西。”
      苏清晓看到陈京观一行人出现时神色如常,他手里拿着刚写好的药方, 顺手递给了在煎药的伙计。
      “麻烦你多照看, 那是故人之子。”
      苏清晓看了陈京观一眼, 缓缓点头道:“自然, 对所有病人我都尽心尽力。”
      苏清晓说着, 目光绕过陈京观看向他身后的席英,席英原本思索着陈京观的话,感受到灼灼目光后抬头迎了上去。
      “方才多谢姑娘。”
      苏清晓笑着朝席英行礼, 席英微微欠身朝他点头。
      “敢问姑娘姓名?”
      “席英。”
      苏清晓像是想到了什么, 嘴角不禁勾起,脸上浮出一朵粉云,他又念了两遍席英的名字,看向陈京观,“你起的?”
      陈京观点头, “嗯, 当时觉得,她挺像你的。”
      闻言, 席英侧过头看着陈京观,陈京观又补充说:“初次遇见的时候, 她明明心里有想要的,却偏偏不肯说。她明明什么都不怕,却一脸畏惧。很像小时候的你。”
      苏清晓笑着点头, “是,是像小时候的我。”
      “那现在的你呢?”
      席英直视着苏清晓,或许是因为名字的渊源被点破, 少女的脸上有了不服气,她看向苏清晓的目光里尽是审视。
      “现在的我比不上你。”苏清晓说完低下了头,“我现在不敢想,不敢要,是从心底里的怕。”
      “为何?”
      席英的语气咄咄逼人,陈京观不禁扭头看着席英,她平日里无论什么情况下都是镇静的,可此时的她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。
      “认识到了自己无能,也认识到天不遂人愿。”
      苏清晓说着,朝席英走近了两步,“我希望你永远别成为我。”
      “我不会的。”
      席英回答的笃定,苏清晓先是一愣,而后淡淡一笑,朝着席英点头应了声“好”。
      “至少,我不会背弃我的朋友。”
      苏清晓转身的动作顿住了,没有人看到他脸上闪过的寥落,他一瞬就红了眼眶,却依旧忍着鼻酸说:“那我就放心了。”
      说罢,苏清晓径直走到了后院去清点刚送来的药材,他走后整个空气都好似凝结了一般。陈京观看着不同以往的席英,有些话就堵在嘴边却没敢说。
      “走吧,那小子该醒了。”
      平芜开口打破了凝滞的氛围,他一手拉着一个往林含章的床铺前跑,走着走着他突然贴近席英,“师兄没别的意思。”
      席英摇头,“我不管他是什么意思,但我喜欢这个名字。既然这个名字是我的了,那就与别人无关。”
      平芜笑着点头,乖乖喊了一声“姐”。
      平日里平芜总是推说席英只比他大两个月,打死也叫不出口,可每次席英作出一些让平芜由衷佩服的事情时,他还是能感受到这两个月的魔力。
      “其实我也不是怪,但是刀架到脖子上了,人都站在他面前了,他的心慈手软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。我可不想让那次的事情才发生一次。”
      席英的声音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,明面上看她在与平芜背后议论陈京观,可她一点也没有要避开陈京观的意思,她的字字句句陈京观都听得一清二楚。
      平芜自然知道席英的所指,平海是他的哥哥,也是这军营里除却陈京观以外与席英关系最近的,平芜看到的哥哥的尸首,席英抓不住的是平海一点点流失的体温。
      席英看到过很多死人的场面,她的父母被射杀时她以为她已经麻木了,可是平海的死成了梗在她心里的刺。她只要想到那个晚上,只要闻到海鲜的腥味,只要听到“东亭”,她总会下意识挺直脊背。
      那是席英第一次在速度上慢过一个人,也是这一次,带走了她好不容易寻到的亲人。
      “不会,我答应你,永远不会。”
      陈京观双眼还望着林含章的方向,可他从胸腔里传出的回答却清晰地进入了席英的耳朵。
      “行了,哥你也别伤心,我和席英永远在你身后!”
      平芜眉眼弯弯,他说着拉了拉席英的胳膊,席英小声“嗯”了一句。
      “好,哥记住了。”
      那一刻,陈京观一天的阴霾一扫而光,他的失落,他的悲伤,被平芜三言两语平复,他的胳膊上留着平芜的重量,偏过头时能看到席英的笑容。
      其实,这就足够了。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“咳,林含章,我们有几个问题问你。”
      平芜脸上的笑意还挂着,他站定在林含章面前,努力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。可面前十四岁的少年刚经历劫后余生,又经历被迫逃亡的生活,他眼睛湿漉漉地望着陈京观,下一秒就跪在床上搂住陈京观的脖子开始哭。
      “诶不是,”平芜有些慌了神,他压低声音问席英,“我刚才很凶吗?”
      席英笑着摇了摇头,两个人一齐盯着不知所措的陈京观。
      “你先下来,怎么了?”
      陈京观的声音不知不觉间温柔下来,他用手一下一下抚着林含章的背,怀里的小孩慢慢稳下情绪,松开了陈京观,却依旧坐在床边抽噎。
      “你不想说我们可以先不说,但是含章,你不是小孩子了,你家和陆伯父家逢此劫难,势必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,我要找出这幕后真凶。你,是最后一个见过晏离鸿的人。”
      听到晏离鸿的名字,林含章哭泣的幅度更大,他肩膀颤抖着,一双眼睛早就被泪水蒙住。
      “陈哥哥,你说师父为什么会骗我?”
      陈京观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,忽然想到自己参加林朝槿的婚宴时林含章应当是见过自己,便没做声,思虑片刻后应答道:“你为什么觉得他骗了你?”
      林含章抹掉了脸上的泪,“他说他要带我去重山,他说他要带我去打雪仗,可他实际却是将我当作人质。”
      “他伤害你了吗?”
      陈京观此话一出,在场的三个人都望向他,陈京观叹了一口气继续说,“含章,你师父是有错,可他也才二十二岁。”
      见林含章木讷地低下了头,陈京观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,“你是如何出现在清泉楼的?”
      “师父带我从禹州马场离开,临走时传了军令带走了昌安营的守军,不过这一切是我后来知道的。最开始,师父只说带我出去玩,他领我去了益州,去了济州,还去了朔州,最后我们还在都定口看了海,那是我第一次看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