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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囚春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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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囚春山 第53节
      楼外,征阳公主像是被逼到了极处,带着哭腔恼道:“戚家三位姑娘都答应了邀约,难道你也不去见见她吗?!”
      “——”
      楼内一寂。
      谢清晏笑容淡下,轻皱了眉。
      他手里兵书第一次放下来:“戚白商,她怎可能应允?”
      “怎么,你不知道啊?”云侵月反应过来,幸灾乐祸道,“哎哟,难不成,是你家夭夭姑娘春心初动,看上上京哪家公子了?”
      “……”
      谢清晏指骨间竖抵着的笔尖微颤了下,墨汁滴落。
      啪嗒。
      雪白的宣纸上洇开了一滴浓重的墨痕。
      第28章 顶替 你是我未过门的夫人。
      九月初九,重阳日。
      今日也是戚白商的生辰。
      从清早起,戚白商就靠在暖阁窗牖内,倚窗盼着院里。
      可惜直到府里来人知会,叫她准备去赴安府挽风苑的流觞曲水宴,她等的“东西”还是没来。
      “姑娘,您就别等了,长公子若有信捎来,我们定会第一时间拿到的。”连翘知她心事,一边为她系上氅衣,一边安抚道。
      “可……罢了,你们今日都不必陪我去了。”
      戚白商心里那点不安放大了许多,对两人嘱咐道:“连翘,你去绯衣楼打探一下,此次巡察使赴兆南查案一路上可有什么遭遇,越细致越好。”
      她又转向紫苏:“你拿上兄长印信,到大理寺,问问他那位直大理寺少卿的同僚好友,萧世明,蕲州那边的案情可有进展回复。”
      “可是姑娘,我和紫苏都出去办事了,那你自己赴宴怎么行啊?”
      “不必担心,今日又不是我一人去。何况,到了安府内,带着你们也不方便行事。”
      戚白商慢吞吞说完,将信物交给了紫苏,这才跟着门外候着的家仆向院外走去。
      今日去安家挽风苑赴宴,戚婉儿特意了邀她同乘。
      戚妍容拒了婉儿好意,她的那驾马车跟在戚婉儿的车驾后面,一前一后行过国公府正门前的青石板路,马蹄声踏出清脆的晨间铜铃。
      车驾内除了姐妹二人,便是戚婉儿的贴身丫鬟云雀,无外人在,戚婉儿就轻声直接问了:“阿姐昨日说,今日重阳宴上,你有办法帮我躲开征阳公主,不知是何办法?”
      “简单。”戚白商眼眸漾起浅笑,“这个,和这个。”
      “嗯?”
      戚婉儿不解地看去。
      只见戚白商拿出了她们赴宴要戴的帷帽,以及她前些日子送与阿姐的手镯。
      “阿姐的意思是……”
      “安府中人若来寻,我便扮作你。你我身量相仿,戴上帷帽后,足以以假乱真,定叫她们分不清。”
      戚婉儿一怔:“那我还能偷得些空闲,去见……”
      她眼神里先涌出惊喜,跟着又反应过来什么,忙摇头:“不行不行,那若征阳公主当真不怀好意,不是害了阿姐?”
      “怎会,我又不是你这样什么东西都往口中放的傻丫头,”戚白商想起上回胡姬投毒之事,便有些后怕,点了下戚婉儿鼻尖,“阿姐从前教你的,色香味上如何辨识的毒理,我看你是尽忘去了。”
      “阿姐……”
      戚婉儿微红着脸,躲开,“云雀还在呢。”
      “好,”戚白商慢吞吞拖长了调,莞尔,“不逗你了。我之安危,你不必忧心。而且今日之事,我也并非全为了你。”
      “嗯?”戚婉儿不解抬头。
      “上次琅园投毒案后,我与你说过,那毒来头非小,应是从一种草植里提炼,世所罕见。若真是征阳公主下得毒,极大可能便来自安府,我本就想去安家后院一探究竟,正苦于没机会。”
      戚婉儿忧心问:“会不会太危险了,还是我陪阿姐同去吧?”
      “带上你这个走路都会平地摔的小丫头,万一被人追,我还要背着你跑吧?那才多一分危险呢。”戚白商打趣她。
      戚婉儿刚褪去的绯红又浮起,佯怒:“阿姐。”
      “此外,我还有些旁事要办。”
      戚白商一顿,望着窗外的眼神微凉,跟着她转回眸,又叫疏懒笑意遮掩过去,“借你身份,我更能便宜行事。”
      “好吧。”
      戚婉儿轻点头,亲手为戚白商戴上了那只玉镯。
      “那今日,就劳烦阿姐了。”
      -
      安府为办这场流觞曲水宴,在挽风苑独开了一道侧门,供宾客往来。
      进出此门的各府公子与姑娘们,每人都会领上一块写着各自名姓的小木牌,悬于腰间。入门前,男子领一枝兰叶,女子领一枝竹叶,开宴后即可互赠。
      不少人约是头一回参加这样别开生面的宴席,三两成伴,言笑晏晏。
      只是到了戚白商这儿,她将婉儿的名姓一报,发放木牌和兰竹的两个女婢就对视了眼。
      “原来是戚二姑娘,”一个女婢将木牌给她系上,另一个则从那篮整理好的兰竹枝叶旁,单独取来一枝,“这是您的。”
      带着白纱帷帽的戚白商接过,拈在掌心一转。
      比她早一个身位的戚婉儿正转过来。
      她腰间悬着的自然便是戚白商的木牌,手里的竹枝和其余女子一样,都是单枝。
      而戚白商手里这支……
      “为何我的与旁人不同?”戚白商指尖挑起挂着流苏的木牌,“不止赠竹多了两枝,木牌上也是金字描绘?”
      女婢似早有准备,恭敬道:“您与谢侯爷蒙圣上亲旨赐婚,自然是与旁人不一样的。”
      “这样么……”
      戚白商在白纱下勾起唇角,眼神里是不以为然的嘲弄,声音却假作一丝赧然,“谢过贵府费心了。”
      “应当的,戚姑娘慢走。”
      “……”
      戚白商和戚婉儿并肩入了挽风苑,随着前后同样入内的各府贵人们,向流觞曲水宴所在的竹林间走去。
      戚婉儿忧心地轻声道:“阿姐,这木牌与竹枝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啊?”
      “嗯…不怕,”戚白商亦轻音,“山人自有妙计。”
      戚婉儿无奈,隔着同样的帷帽白纱望她。
      “看到前面,入竹林前的那个分岔小径了吗?”戚白商示意,“等下到了那儿,我便要往左去安家后院,你独自入宴,可要小心。”
      戚婉儿道:“该小心的是阿姐才对。”
      “我会的。”
      两人亭亭近了那岔路,戚白商假意回身去捋自己的帽纱,确定后方一时无人,她便轻推了推戚婉儿的手腕。
      姐妹二人无声对视,各自朝分岔路的两段行去。
      昨夜计划前,戚白商就将连翘从绯衣楼买来的安家宅院地图,记忆得极尽详细。
      如今一路朝安家后院去,她算得上轻车熟路,只是时不时要躲避府里仆从。好在安家的挽风苑如其名,风雅至极,最不缺的便是林木山石,足够叫她隐匿身影。
      这般折腾了盏茶工夫,戚白商终于在自己有些急促了的呼吸声里,寻到了她的目的地——
      戴着白纱帷帽的女子停在挽风苑西侧,一座院落的廊下,她仰眸望着面前这间楼前,题着“望书阁”三字的墨色牌匾。
      这儿便是安家嫡次子、安仲雍的院落。
      停了两息,戚白商压下翻涌的心绪,走到窗牖旁。
      薄窗推开一隙,她把早已备好的信封放上窗内的桌案,又将叠起的一条刺着海棠花的方绢压在了信封上。
      做完这一切后,戚白商合上窗牖,头也不回地转身,快步离开了院子。
      一炷香后。
      挽风苑,竹林小桥。
      混在最后一批进来的宾客内,戚白商四处张望,想找到婉儿的身影。
      够资格参加这上京贵门的流觞曲水宴的门第并不多,但各府年轻子辈加起来,三五十号人却是有了。
      女子们又多着白纱帷帽,虽有衣饰之别,但林中一时不得细辨,也难寻及。
      托腰间悬着的那枚金字木牌,与手中并蒂竹枝的福,戚白商寻人不易,被人寻却简单——
      “戚二姑娘?”
      在戚白商路过一名面色匆匆的侍女时,对方忽地开口,唤住了她。
      戚白商停身,回眸:“你是?”
      “我是安府侍女,听闻戚二姑娘今日也来赴宴,家中尊长特命我在此等候。”
      戚白商等着下文。
      半晌,没等到,她茫然抬眸:“然后?”
      “啊?哦,”侍女忙低头,“请您移步别院一叙。”
      “…就没了?”
      “是、是啊。”侍女慌张抬眸,“还要什么?”
      “……”
      戚白商难得哑口无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