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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散尽残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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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104章
      小坏蛋,他举着手在应忻脸上张牙舞爪比划了半天,最后只是无力地叹了口气,为什么喜欢别人?为什么不喜欢我?
      刚才积攒的眼泪从高耸的鼻梁滑下来,落在了应忻脸上。
      应忻在睡梦里喊了一声闻确,于是他原谅应忻曾经暂时被其他人引诱,这么会爱人的宝贝,他该为应忻愿意屈尊喜欢他而荣幸。
      这一夜,就当他做了场梦。
      不要再想起来了。
      --------------------
      明天还有\(≧▽≦)/
      (悄咪咪地说,明天要去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作者的签售会,好开心啊啊啊啊啊啊(╥﹏╥)
      放心俺会按时更新,昨天是因为发出去审核被卡了,加上端午审核白天不上班,所以卡到了今天,超级抱歉tut)
      第93章 其实一直人声鼎沸
      可是一夜无眠。
      应忻醒了之后问他,昨晚是不是哭了。
      闻确嘴硬说一觉睡到大天亮,没有的事儿。
      应忻将信将疑地看着他,又摸摸自己的脸说,那昨晚哪来的水。
      闻确没承认,应忻也没再逼问,只是从那晚之后,再也没有带闻确出去喝过酒。
      所幸几天之后,官方出了最后的通报。
      李晴朝因在比赛中严重犯规,造成严重后果,依据国际滑联短道速滑竞赛规则以及国内赛事对应细则,经仲裁委员会决定:
      即刻取消李晴朝在该场比赛中的所有成绩、所有名次,所获奖牌、证书等荣誉全部收回作废。
      禁止李晴朝参加国内所有国家级及以下级别短道速滑赛事,终身禁赛。
      同时,鉴于闻确因本次违规行为遭受了巨大的身体和精神伤害,赛事主办方及相关责任单位协同李晴朝,依据相关法律法规及人道主义原则,积极承担对闻确的赔偿责任,包括但不限于医疗费用、康复费用、精神损害抚慰金等,整体赔偿金额共计八十一万六千五百元。
      十年,整整十年。
      当年那个被血手拉入深渊,从此不见天光的少年,终于在十年至死方休的斗争后,等到了属于他的公平正义。
      这一路,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人劝说过他,放弃吧,接受吧。
      所谓公平正义不过是胜利者的托辞,失败者不该肖想,也不该渴求。
      好像只有遗忘是唯一的路。
      可在闻确的人生中,偏偏就只有两条路
      要么百年之后沉冤昭雪,要么此刻含恨而终。
      如果没有遇见应忻,也许他早就走了错路。
      他想起早先在山上,满目残阳中,应忻说自己是他的桥,渡他。
      时至今日,闻确却愈发觉得,是应忻在渡他。
      应忻才是救他于岔路,带他走了正确的路的那个人。
      应忻才是救他于深渊,带他重见天光的那个人。
      这世界没有什么本就应该,也没有什么伦理俗常,所有既定规则的胜利和自由,都只能靠着向死而生的勇气和负隅顽抗的执着,才能尚且留得一丝希望。
      在闻确此生离这个希望最远的时候。
      是应忻。
      把他从不得天光的暗室中救出来,紧紧握着他的手,无论是雪压霜欺还是威迫利诱,都从来没有松开过。
      还有这一路,他曾以为早就离他而去的同伴
      楼姐、许良、小荷儿其实都不曾走远
      他所以为的孤苦伶仃的十年,其实一直都人声鼎沸。
      十年冻土,终于在这个春天被惊雷劈裂,曾蒙尘的骄阳恍然发现自己从未沉落,至始至终都被人握在掌心,从未遗落,直至光明重至,骄阳高悬于天,再不落幕。
      赔偿款下来的那天,闻确在云禾最大的酒楼包了个厅,专门摆了几桌,把出事后帮过他的人,都请到了一起。
      因为很多当时发声的高中同学和省队的队友都已经不在云禾了,所以最后到现场的同学和队友,勉强坐满了两个大桌。
      还有楼姐、小荷儿、宋珂,和一些以前总是帮他的街坊邻居,也坐满了一桌。
      对他来说,这些人是他的恩人,贵人,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人。
      他也知道大家不差他这一顿饭,但是请这顿饭,只是想要当面说个谢谢。
      言外之意是,我闻确不是忘恩负义的人,今天的恩情我记住了,我欠你一份,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衬的,尽管找我。
      他们这边的惯例是,大家动筷之前,主人得先讲两句,甭管说多说少,不能一句话不说就让大家埋头吃。
      况且闻确请大家来,本来就是为了表达感谢,更应该多说几句。
      闻确这个人,小时候话多得很,逮到谁乐意搭理他了都要说个没完,但是大部分都是插科打诨,正经话一说就磕巴。
      长大之后废话变少了,话也变少了,曾经六七年,说的话都寥寥无几。
      后来当了教练,原以为这不过就是个循规蹈矩,照本宣科的工作。
      干了这行才发现,半大的小孩根本就听不懂话,难缠的家长也是一大把,与人沟通的能力勉强有了长进,必要的时候也能装成一副健谈的样子。
      但他还是打心底里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块木头,越来越沉默,越来越无趣。
      他记得自己上过一节应忻的课,底下坐着百十来号人,估计从讲台上看,就是一圈密密麻麻的人头。
      但是应忻站在讲台上,举手投足都十分从容,全然没有一点紧张的感觉。
      写在黑板上的是晦涩难懂的公式和例题,从应忻嘴里讲出来的,却是最简洁明了的原理,甚至还能在紧锣密鼓的课程里加上一些诙谐的故事。
      那是他第一次发现,原来真的有人能言之有物到这种程度,以至于听他讲话都是享受。
      他站在宴厅的台子上,本来准备好了感谢的话,结果看见台下那些带着鼓励的眼神,忽然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。
      尤其是这其中一大部分人的脸,他甚至毫无印象,脑子随即开始空白,嘴也磕磕巴巴地说不出话。
      此刻他宁愿变成还能插科打诨的自己,就算说不出什么正经话,至少能博大家一笑,也好过像现在一样窘迫,丢人现眼。
      他求助地看向最远的那桌,应忻正和大家一样微笑注视着他,等待他把昨晚翻来覆去背了好多遍的致辞再在这里通篇背诵下来。
      感谢大家闻确边说边拼命回想准备好的致辞,手心浸出一层薄汗,开口时尾音不受控地发颤,我胃开始绞痛,越是想把话说得流畅,就越是说不出口,他有些无措地扶住旁边的台子,片刻沉默后又试图开口,大家
      他越是极力想装出没事的样子,看上去就越不想没事。
      时间被骤然拉长,每一秒都格外漫长。
      直到撑着台子的手忽然被人握住,他像是被风吹了起来,此刻又安然落下,台下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台上,站在了他身边。
      应忻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,安抚地看了他一眼,然后自然地抬起胳膊半搂着闻确,朝着台下笑笑,太激动了,其实闻确早就跟我说,想要找个机会和大家聚聚,好好感谢一下大家,结果真要面对大家这么多的恩情和关爱,他又有点不知从何说起了。
      大家都知道闻确的情况,刚才看着闻确紧张成那样,他们也捏了一大把汗,现在应忻上去解围,又把场面话说得那么漂亮,终于能松口气,纷纷捧场地鼓起掌来。
      闻确像是劫后余生一样看向应忻,手指紧紧抓着应忻的手,应忻笑着摇了摇头,意思是没关系。
      之后他们下台挨着个敬酒感谢,闻确把每个人都细细谢过,大家攀谈,回忆,直到说到眼眶发红,桌上的菜都没怎么动过。
      敬到最后一桌,是他们俩的高中同学。
      来的人不多,这桌刚好还剩两个位置,大家就叫闻确和应忻一起坐着吃饭。
      他们本想拒绝,但是盛情难却,只好落座,收到同学们递来的两双碗筷。
      还记得吗?忽然有人说,咱们高中的时候,就他俩天天不跟咱们一起吃饭。
      这句话就像在空气中忽然响起下课铃,一下把大家拉回了那段最难忘的记忆,唤醒了某个沉寂了多年的神经。
      对啊!何故也想起来了,闻儿高一还跟咱们一起吃饭,后来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,话说一半就不说了,咬着筷子看向对面的应忻。
      于是大家立刻会意,乱七八糟地咳嗽起来,像是对到了什么暗号,肩膀怼怼闻确又怼怼应忻。
      闻确被怼得莫名其妙,懵逼地看着旁边的人。
      我靠你装什么傻,程星言恨不得一巴掌拍闻确头上,你当时整得跟应忻离了你就吃不了饭似的,成天巴巴地跟着人家,咱们说一起在食堂看球赛,你吃着吃着又跑那破馄饨店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