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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皇姐新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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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6章
      她给了皇上让长公主回宫的理由。
      而那德妃却擅自将兰亭的兰花撤下,换成牡丹……
      她与德妃孰更体察圣意?
      这不是明摆着的么!
      赵明蕊噙着笑意,正接过阿枳递上来的茶,原本想好好赏这位“大功臣”,可话到嘴边忽地僵住。
      她想到一件事。
      “阿枳,那日你是听谁说,要去镜花庵的?”
      阿枳坦诚答道:“就是御书房负责庭前扫洒的孙志。他跟奴婢平日里有些交情,前些天,我听他说,那城外镜花庵求子灵验得很。前朝那位郑贵妃便是在那处许愿,回来没多久便怀有龙裔,一下从嫔升至贵妃。”
      “不过这么说来,这镜花庵还真的灵验!您瞧奴婢才去上香没多久,娘娘便得了皇上的赏赐。”
      阿枳双手合掌正对着窗外神明祈愿,而赵明蕊只觉这阵凉风隐隐带着些冷意。
      御书房庭前洒扫……
      这番巧遇究竟是神明显灵,抑或是——
      赵明蕊打了个冷颤,当场失手摔了茶杯。
      * * * *
      “白玉燕窝八盏、十二头鲍八枚、龙涎香八两、蜀锦八匹……”青箩细细数着,发现这些礼品不仅贵重,连数量都取了极为好的兆头。
      “殿下,这宜妃还真是阔绰。”
      宫中妃嫔按位分发放份禄,赵明蕊入宫尚不足一年,虽是直接封了妃,但怕是能积存下来的并不多。
      楚瑶笑道:“她爹乃是工部侍郎,娘亲又是大学士之女,舅家又是江南织造局郎中,这样的家世,又有何拿不出手呢?”
      “也是。”青箩着人将东西收好入库,转而对主子说道:“不过殿下,以前要也是咱们长乐宫赏她们披香殿,这下倒成了她们送东西上门了。”
      那日,皇帝下旨命长公主回宫“养病”,楚瑶就算再怎么不甘,到底是圣旨,她不得不从。
      长乐宫一如她未嫁时,非但宫女太监没有减免,连桌椅位置都毫无变化。她像是短暂地出宫转了圈,又回到了家。
      只是很多事情还是不同了。
      比如青箩此刻抱怨的这件事。
      楚瑶却是看得极开,听了青箩这话,她轻轻呵斥:“这话你只说这一次,下回不许再说了。古往今来,掌管后宫的本来就是执掌凤印之人。如今皇上尚未立后,虽是德妃暂管,可来日之事谁也说不准。”
      青箩扁了扁嘴,“知道了。”
      楚瑶见她露出这副委屈模样,招招手,待人过来后,伸手替她捋过垂落的鬓发,说出心里话:“你要记着,在大楚,前朝皇上说了算,但这后宫将来却是皇后的。过去种种,不过是时局造势,长公主掌管后宫本来为形势所迫,现在不过是一切回归正位罢了。”
      这前朝后宫人尽皆知,楚成帝幼年历经坎坷才拨乱反正,铲除乱党登基。新帝初登位,百废待兴,他为人又处处谨慎,为免节外生枝,才暂将后宫之权交由他倍加信赖的长公主。
      但这并非长久之计。
      “青箩,皇上尊本殿为姐,但他是君,本殿为臣,你懂吗?”
      青箩听得懂,但因为懂,她更加为楚瑶鸣不平:“殿下,我知道您不愿别人在背后议论您把持后宫,您此番甚至要与段将军冥婚,执意出宫——您如此为皇上着想,我只是替您觉得委屈。”
      闻言,楚瑶忍不住摸她的头,笑道:“傻青箩,本殿嫁给自己最爱的男人,有什么好委屈的?”
      “可是……”青箩就这么看着主子,不知不觉竟红了目眶。
      她的主子正是花一般的年纪,又貌美如天仙,身份尊贵无比,这样神仙般的人物却落得个守活寡的一场。
      谁不说一声委屈?
      楚瑶心道“糟糕”,怎么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?
      她不由得安慰起对方:“没什么可是的。你看,比起以前打理整个宫里,春天要省花钱,冬天要省炭火,在宫外反而清心多了。每日赏花抚琴,无杂事缠身,岂不乐得清闲?”
      青箩细想着前段时间她们在段府的生活,又好像……是那么回事。她抹了抹眼,才道:“只要殿下不觉得委屈,您想去哪,青箩就跟去哪。”
      楚瑶揉了揉她的头,这时,后方忽然传来一道意味不明的男音。
      “朕从来不知道,原来在姐姐心中,这长乐宫竟还比不得那护国大将军府么?”
      楚瑶浑身一震,转过身,就见刚下朝的天子站在身后,那双细长的眸微凝,隐隐带着几分……委屈?
      她暗道坏了。
      这位主才是真正的难哄。
      “皇上,您怎么来了?”楚瑶示意青箩赶紧去备上茶果,又嗔道:“这守门的也忒不晓事,居然没通传。”
      “夜已深,是朕让他们别折腾了。”楚玄径自坐下,语里又透出几分不满:“若非如此,朕还听不到姐姐的心声。这偌大的长乐宫,原来竟比不上那护国大将军府。”
      “皇上这说的哪话?”楚瑶无奈,又觉得皇帝都这么大了,还会计较这等小事,着实有些可爱了。
      “方才我说的,只是哄哄青箩。这宫里是我娘家,段府是夫家,哪来什么比得上比不上之说。”
      楚玄斜瞥她一眼,“如此说来,姐姐这番说辞倒像在哄朕了。”
      这话题再纠缠下去就没完没了了。
      楚瑶主动替楚玄倒茶,顺道瞄了眼窗外,上弦月半挂枝头,“皇上,这么晚了,您怎么往这边来?”
      她的意思是,德妃与宜妃那位娘娘想必夜夜翘首以盼,等着圣驾亲临。
      旁边来喜主动应道:“殿下,皇上今个儿在御书房召见几位大臣,本想回正德殿,但又念及殿下初回宫,不知这宫里一切是否照旧,特地过来看看。”
      楚玄轻声呵斥:“多嘴。”他转过来对楚瑶说:“本来不想打扰你的,但见你宫中灯火通明,想必也没歇下。”
      楚瑶心中淌过暖流,起身为他倒茶:“劳烦皇上挂心了,这长乐宫一切如初,我住得很是舒心。”
      “那就好。”楚玄环顾一周,目光触及那些还未来得及锁进柜中的礼品,心下了然,“是德妃还是宜妃送的?”
      “都有。”楚瑶自然不说那两位娘娘谁的礼重、谁的礼轻,只在楚玄面前称赞二人贤良淑德,待她极为关心。
      但想到宜妃今日亲自来探望,又是送上好礼,楚瑶自然主动开口:“皇上,今日宜妃来,我见她烹茶熟练,对茶道颇有研究,倒是个有闲趣之人。”
      楚玄将杯中茶饮尽,把玩着茶杯,“是吗?但朕喝着,姐姐的茶也好喝。”
      楚瑶一愣,“这不一样。”
      楚玄直勾勾盯住她,反问:“哪儿不一样?”
      她是皇姐,宜妃是妃嫔。
      这个中区别谁人不知?
      楚瑶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,纵然知道楚玄明摆着充愣,但这样的气氛仍是……有些诡异。
      “皇上,我的意思是,德妃和宜妃,其实她们都日夜盼着您。”楚瑶正色道:“朝野中事,我自然不作议论。但自古以来,皇室以子嗣为重,如今瑞王一党仍有余孽未清,我只担心那些乱臣贼子恐怕会以此生事,平添风波。”
      皇帝已登基三年,却久未立后,且膝下无子。楚瑶长年居于长乐宫,也听到前朝不少臣子连番上折子,叩请皇帝选秀充实后宫,早日开枝散叶。
      赵明蕊进宫,也是因为递进御书房的折子叠了一座小山,楚瑶多番进谏,才办了次选秀大典。
      但楚玄好似对此事一点也不上心,虽是皇帝,但他过得极为清心寡欲,此刻听了楚瑶这番大道理,只是懒懒掀起眼皮,回了句:“姐姐,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子,看起来像什么吗?”
      楚瑶:“像什么?”
      “像极一个苦口婆心的正妻劝丈夫要去其他妾侍房中雨露均沾,好彰显正妻贤德之名。”
      这话明晃晃地让楚瑶涨红脸,她嗔道:“皇上,你岂可、岂可——”
      说出如此轻浮孟浪之语?
      但后面的话她又说不出口,唯有气得胸脯上下起伏,楚玄知道她生气,忙轻背她的背,声音也轻了几分:“慢慢呼吸,对,别气,姐姐,朕只是跟你开个玩笑。”
      楚瑶气坏了,忿忿瞪了他一眼,后者满面笑意,丝毫不在意。
      在旁伺候的青箩却看得心中咯噔一跳,她悄悄望向来喜,发现对方低眉顺首,而且不知何时起,周围一从太监宫女早已悄悄退出宫外。
      “喝杯茶吧姐姐。”楚玄倒上茶,伸手喂到楚瑶嘴边,后者因为喘得急,张口饮下。
      等到气息慢慢平复,楚瑶才惊觉这样的距离实在过于亲近,于是缩了缩身子。
      楚玄见状,只是将杯子放好,双目盯着这张潮红未褪的脸庞,好似欣赏盛开的娇兰,“姐姐,还记得朕十岁那年生辰吗?”
      他一提,楚瑶怔了怔,率先浮现在脑海中的,是那年她拍着小小楚玄背部的画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