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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金缕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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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金缕衣 第85节
      南烛喋喋不休,转首瞥见苏亦瑾惨白的脸色,一张脸瞬间大变。
      “公子,你可别吓我,不会真被什么缠上了……”
      “南烛,回去。”
      空中飘着的那只美人鸢,锦裙是用红莲做的。
      苏亦瑾心口骤急,叠声催促,“快回去。”
      南烛一惊,还以为苏亦瑾是想回别院,猛地一抽马鞭。
      苏亦瑾飞快拽住他的手,一字一顿:“回山庄,不是别院。”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山庄。
      松苓沾沾自喜握着线圈,她这回可不敢马虎,老老实实抱着线圈。
      提裙奔至沈鸢身边,“姑娘瞧我扎的纸鸢如何?”
      她还悄悄偷师,也拿红莲充作美人上的锦裙。
      “湖中的红莲落败,我瞧着实在可惜,就想拿来一用。”
      沈鸢仰首展眉,目光追随着那只时高时低的纸鸢,低声呢喃:“好看。”
      她又想起苏亦瑾先前送给自己的纸鸢,也不知他如今怎样了。
      日照金山,万里无云。
      二门上的婢女提着一只断了线的纸鸢匆忙跑来,沈鸢转首
      瞧见婢女手上的纸鸢,唬了一跳。
      “不是剪断了,怎么又抱回来了?”
      婢女无可奈何,如实道:“是山上住在别院的公子送来的,他不知道姑娘是在剪病根。”
      “山上,是钱家那位?”
      婢女迟疑:“应该是。”
      沈鸢早前从管事口中听过这位钱小少爷的“丰功伟绩”,只知是位挥金如土的主。
      松苓哭笑不得:“断线的纸鸢,怎么还捡回来了?”
      她凑上前去看沈鸢,“姑娘,要不我再拿线系上,你再剪断一次?”
      沈鸢摇摇头,她唇角露出浅浅笑意:“不必了。”
      言毕,目光转向婢女,“怎么,你还有话要说?”
      婢女欲言又止,“那位公子在花厅,说是想见姑娘一面。”
      钱小少爷的风流性子,松苓也略有耳闻。
      她立刻挡在沈鸢身前,警惕又戒备。
      “他想做什么,难不成那纸鸢是他故意送来的?”
      婢女为难垂着眉眼:“这,我也不知。不过我瞧那位公子温文尔雅,应当不是什么坏人。”
      “哪有坏人在脸上刻‘坏人’两字的。”
      松苓小声嘀咕。
      沈鸢拍拍她手背:“罢了,只是见一面。你先前不是说想去看山上的菩提树吗,我听管事说,那菩提树也是钱家的。”
      沈鸢声音很慢,她很久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,说一半,又停下来歇了一歇。
      松苓匆忙递上热茶,好让沈鸢润润嗓子。
      沈鸢慢条斯理喝了两口:“两家都挨着,总不好交恶。”
      且这是谢清鹤的山庄,处处是他留下的人。
      那位钱小少爷想必也没有胆子在山庄胡作非为。
      沈鸢朝婢女抬抬下巴:“劳烦带路。”
      婢女心花怒放:“姑娘这边请,那位公子如今就在花厅等着呢,他身边就跟着一个小厮……”
      转过影壁,乌木长廊垂着湘妃竹帘,沈鸢衣裙翩跹,纤腰袅娜,盈盈一握。
      松苓小声嘟哝:“不然还是我去罢,那位钱少爷都能想着给玉兔写信,怎么瞧都不是一个正经人,万一他……”
      沈鸢轻声细语:“你说这么大声,不怕他听到?”
      纤细身影在青石台矶上留下长长的一道黑影。
      沈鸢一时失语。
      花厅空荡无人,紫檀平角条桌上只剩一盏热茶,汩汩白雾往上升腾。
      松苓好奇东张西望:“人呢,怎么不见了?”
      带路的婢女也跟着紧张:“刚刚还在呢,怎么就不见了,我去二门问问。”
      隔着青竹翠影,苏亦瑾步履匆匆,穿过垂花门,一路奔向自己的马车。
      南烛一手提着长袍,紧赶慢赶,差点追不上。
      他气喘吁吁,扶着马车喘气,双眼难掩震惊:“公子,刚刚那不是……沈二姑娘?”
      马车又一次驶回别院。
      南烛一面策辔,一面还不忘回首望,一双眼珠子直溜溜盯着苏亦瑾瞧。
      他百思不得其解:“公子既放心不下沈二姑娘,为何刚刚不上去同沈二姑娘相见?我瞧沈二姑娘以前对公子很好的,不像对公子无意。”
      苏亦瑾揉着眉心:“她有心仪的人,何必上前叨扰。”
      南烛眼珠子转动,他人机灵,回去后立刻寻人打听一番,又洋洋得意跑到苏亦瑾跟前邀功。
      “公子,我问过了,山庄只住着沈二姑娘一人,没有别人。”
      他怂恿着苏亦瑾下山,“就算沈二姑娘以前有心仪的人,公子怎么就知道她如今还喜欢那人呢,总得问问才能知道。”
      苏亦瑾皱眉:“她不是那种滥情的人。”
      南烛反唇相讥:“那若是那男子负了沈二姑娘呢,不然好好的,沈二姑娘搬来山里住做什么。且我看沈二姑娘那样,像是病了许久,也不知是不是为情所困。”
      白日匆匆一眼,南烛虽未看清沈鸢的脸,可那单薄如纸的身影,他却怎么也忘不了。
      苏亦瑾皱眉:“她病了?”
      一语未落,却见门房的奴仆匆匆来报,说是山庄打发人送来一盒糕点。
      奴仆躬着身子:“那人只说是他们姑娘给公子的谢礼,放下后就走了。”
      攒盒中是四样果糕,小巧精致,做工精巧。
      南烛叠声笑着接下,又拽了拽苏亦瑾的衣袖。
      “公子,这攒盒是沈二姑娘的。”
      苏亦瑾一头雾水:“我自然知道。”
      南烛无语望天,恨铁不成钢:“这攒盒是沈二姑娘的,自然要送回去。公子,沈二姑娘有喜欢的吃食吗,明儿我让厨房做了送过去。”
      南烛沾沾自喜,“一来一回,不就……水到渠成?”
      他念书不多,想了半日,也只能想到一个“水到渠成”。
      苏亦瑾思忖片刻:“她喜欢……罢了,这事我自己来,你不必管。”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鸟惊庭树,红叶如画。
      沈鸢想不到,纸鸢那事还会有后续。
      “别院又送吃食过来了?”
      一连三日,别院的钱小少爷日日让人送糕点过来,起初沈鸢还想着赏给婢女,后来瞧清攒盒中歪歪扭扭的糕点,沈鸢忍俊不禁。
      松苓没忍住,对着攒盒一顿奚落:“不是说钱家财大气粗吗,怎么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懂,这糕点这么难看,怎么送得出手?”
      婢女小声解释:“这是那位公子自己做的,我听他们家小厮说,他们公子在追人,想让姑娘参谋参谋,这糕点可还有改进之处。”
      那位公子做了三日的酸角糕,沈鸢也跟着吃了三日。
      松苓笑着将攒盒搁在案几上:“亏得有这酸酸角糕,我瞧姑娘这两日食欲好了不少。”
      为这事,她对那位不曾谋面的钱小少爷也有了好脸色。
      沈鸢从攒盒中捡起一块,细细咬着:“比前日好多了,虽然还是其貌不扬。”
      婢女听见,眉开眼笑:“那小厮还在外面等着呢,我这就过去同他说。”
      连着吃了三日旁人做的糕点,沈鸢出声阻拦:“等等,我去罢。”
      话落,又让厨房送来一盒滴酥。
      山庄前果真停着一辆马车,车前悬着钱家灯笼。
      沈鸢手中握着团扇,甫一抬眸,当即顿在原地。
      风过树梢,红叶翩跹,她看见苏亦瑾挽起毡帘,起身的动作僵滞。
      沈鸢喃喃张唇:“你……”
      她看看马车前悬着的钱家灯笼,又看看苏亦瑾。
      “那些酸角糕是你做的?”
      苏亦瑾接口:“是。”
      婢女曾说,那酸角糕是别院公子为追人学的,想来苏家很快就会迎来新的苏少夫人。
      沈鸢唇角往上扬起一点淡淡笑意,握着团扇的手指紧了又紧。
      “挺、挺好的。”
      沈鸢想起那日站在苏家的无所适从,她强撑起唇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