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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夫君他表里不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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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31章
      第23章 她好慌神。
      商月楹是跌跌撞撞闯回花韵阁的。
      四肢发麻,胸闷气短,一张俏脸发白得紧。
      她身后的春桃也没好到哪里去,搀她坐下的那双手都微颤着。
      西厢墙角顶上的烟囱还涌着一波浓浓白烟,荣妈妈与秋雨都去了小厨房忙活,廊下伺候的二等婢女见主仆二人见了鬼似的受惊神情都有些讶然,只碍着不得窥探主子隐密,便又将脑袋低了下去。
      寝屋的门被掩紧,春桃紧了紧心神,强迫自己哆嗦着开口:“......夫人,好多血。”
      商月楹两片红唇复而抿成一条直线,而心内那根提了一日的另一条线,终是断成两截,断得干脆。
      她呆立片刻,忽而歪了身子撑在妆台边缘,勉强逼迫自个坐稳。
      他如何能顶着宋清时那张脸,荡一丝那样的笑,那般轻而易举就取了旁人的性命?
      耳闻他手段狠戾,而今亲眼目睹,近乎天差地别。
      尤其那双慢条斯理擦拭血迹的手。
      那双手,从前抚摸她脖颈时也是那样轻柔,那样缓慢。
      商月楹闭了闭眼,心中发怵,“春桃,别、别抖了,我也怕......”
      嫁与他第一日,她被激得起疹子。
      第二日,她被吓得如鹌鹑般躲在这房里。
      叫她如何不恼他,如何不怨他,如何不惧他。
      霎时,商月楹那少得可怜的窃喜消散得一干二净。
      窗外响起脚步声,而后绮窗被屈指叩响,“出来。”
      是薛瞻的声音。
      商月楹睁大双目望一眼春桃,头晃得仿若拨浪鼓。
      她小声央道:“快将他劝走!”
      不待春桃作何反应,与商月楹仅一窗之隔的薛瞻好似没了耐性,疾行至门前便自顾推了门进来。
      商月楹那慌张又失了血色的脸庞就这般落入薛瞻眼底。
      他转眸看向春桃,意味不言而喻。
      饶是春桃再不愿,也只得一步三回头退了出去。
      门被叩紧,薛瞻立在门后没动,仍沉息着,视线牢牢落在她身上,而后,他启声,“......被吓到了?”
      “我很好!”商月楹顺嘴答得飞快,暗自咬了半片唇,将脸撇开去,“不、不就是杀个人么,都督有权有势,这些不过家常便饭!”
      快走罢,趁她如今尚能稳住,莫要叫她在他面前软下来。
      可薛瞻瞧着能看穿她心思一般,双眸扫一眼被她掐皱的裙边,忽往前踏一步,“既不怕,为何避着我?”
      商月楹浑身紧绷着,将自己绷成了轻轻一弹便粉碎的瓷器,瞧着坚固,却又脆弱极了。
      见他作势要往这边来,慌神下,她连上半截身子都不自觉更往里靠,恨不能离他愈远愈好。
      那脚步声徐徐,踏在屋内软毯上,落进她耳朵里,沉闷得紧,慌神得紧。
      “哗啦——”
      情急之下,商月楹陡然起身,桌上摆件被撞得落了一地,商月楹心一狠,伸手就往臂上挠。
      “都督别过来!”她使了些劲,暴露在空气里的那半截手腕被她抓得红痕斑斑,仿若薛瞻再靠近半步,那腕间就能溢出血丝。
      薛瞻果真停了下来。
      眼下,薛瞻与商月楹不过七八步之隔。
      他淡淡垂目,眼瞧着她为了躲他,不惜引他会错意,好叫他觉得,她过敏之症已到了他只要靠近就会加重的地步。
      红痕刺目,薛瞻倏而忆起大婚当日,二人穿在身上的喜服,同样是红,那样的红,叫他步步靠近她,而如今这几线红,却叫他又退回原地。
      半晌,薛瞻挪了视线,从怀里掏出傍晚时分魏郎中差人送来的药膏。
      巴掌大的瓶罐被搁置在桌上,他淡声道:“今日事发突然,是我不对。”
      话语一顿,他再望一眼商月楹腕间,语气平静:“你既提了分房而睡,自今日起,我便去书房。”
      言毕,他兀自转身离开。
      外头没了声响,春桃再进来时,是跟着荣妈妈与秋雨一道。
      荣妈妈吩咐婢女布菜,往商月楹身上一瞥,见她腕间红痕醒目,忙心疼凑过去惊呼:“哎哟,好夫人,怎的将自己抓成了这样?”
      商月楹对薛瞻过敏一事,只他二人心知肚明,便是连春桃她也没说。
      是以,荣妈妈问起时,春桃已抓起了她的手腕细看。
      商月楹不愿她们担忧,只勉强笑道:“无碍,方才发现带了只虫子回来,想来是先前躺在草里那会沾上的。”
      她指了指桌上的药瓶,“有药呢,妈妈与春桃都别担心。”
      春桃狐疑看她一眼,只得打开药瓶将那沁凉的药膏抹在她腕间。
      方才薛瞻来了又走,荣妈妈自然看出些苗头来,但她既在商月楹房里伺候,自是要一切以商月楹为主。
      差了那些婢女下去后,荣妈妈旋即搀着商月楹坐在桌前。
      商月楹今日本就只用了早膳,午时本想着回来用午膳,却被那窦婉君影响,转而又去了城郊,此刻嗅到佳肴香气,不由顿觉饥肠辘辘。
      吃饱喝足,商月楹眉目松散不少,姿态也放松了些。
      荣妈妈忽又吩咐秋雨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。
      商月楹拧眉,“......妈妈?”
      荣妈妈噙笑将药碗推了过去,“这是魏郎中昨夜开的安神药,这会还烫着,夫人先去沐浴,出来再喝也行。”
      那药闻着瞧着都难喝得紧,商月楹嫌恶别开脸,“我不喝。”
      荣妈妈还要再劝,又见商月楹起身在她眼前转了几圈,“妈妈快看,我好着呢!”
      拗不过商月楹,荣妈妈只得妥协一笑:“行,奴瞧夫人也无大碍,这药便先温着,夫人夜里若睡得不踏实,再喝也不迟。”
      夜深了,商月楹出了汗,身子黏得慌,春桃与秋雨便伺候她去浴房沐浴。
      荣妈妈则端着那碗药退了出去。
      拐到廊角时,荣妈妈‘哎哟’一声,被立在阴影处的身影吓得心冒出了嗓子眼。
      看清脸庞后,荣妈妈腾出手来擦额上的汗,“都督?”
      见薛瞻不语,她忽又想起晚膳前商月楹的神情,问:“都督惹夫人不快了?”
      薛瞻没答她的话,只是将视线落去她手中那碗汤药。
      他启声,听不出喜怒,“她为何不喝药?”
      荣妈妈‘哦’了一声,道:“夫人说她好着呢,奴瞧着她精气神还行,是药三分毒,便没劝着夫人灌下去。”
      好着呢。
      薛瞻呼吸重了几分,压下心底莫名钻出来的不知是怨是怒的情绪,一言不发离开了。
      荣妈妈眼瞧着他离开,小声嘀咕:“幼时讨喜得很,长大了怎的这般......”
      分明关心得紧,偏这模样不讨夫人喜欢。
      仆妇回首望了望寝屋,暗叹一声。
      都督与夫人,还有得磨合呢。
      .
      接连两日,商月楹都没再见到薛瞻。
      清晨,园子里的蝴蝶兰开得正好,春桃打着哈欠去轻戳花蕊,赶走那调皮采蜜的蜜蜂后,蹬蹬两下钻进凉亭,看向那倚在亭栏边摇扇的人儿。
      “夫人,都督这两日都不在府里,今日回门之事怎么办?”
      商月楹动作一顿,嬉笑答道:“怎
      么办?他不与我一同回去正随了我的意,我有许多话要与阿娘说呢!”
      不过两日,她便已将先前那事淡忘,复而明媚起来。
      春桃茫然道:“可夫婿不一同回门,外头那些人会议论夫人的......”
      “议论便议论,”商月楹从善如流开口:“我嫁了过来,只要他一日是都督,我便一日是都督夫人,没有谁会那般没眼力见议论到我跟前来。”
      “只要我听不见,便随那些人去议论。”
      商月楹这两日冷静许多,亦想明白许多,甚么名声,规矩,在这都督府好似都消失殆尽。
      她早在被赐婚时,就与薛瞻牢牢捆在了一处。
      倒不如随心所欲,痛快了自己。
      至于薛瞻,暂且先躲着吧。
      回房换了身衣裳,又细细往脸上施粉,瞧着铜镜里现出个美人后,商月楹吩咐春桃备了些回门的礼,这才笑意盈盈旋身往外走。
      引泉侯在门口,商月楹扯唇笑笑,使唤他去套马车,正等着,元澄匆匆从巷口拐进来。
      商月楹盯了他好一会儿,这才佯装往四下看了眼,“都督还在忙?”
      元澄答道:“......是,大人特命我回来说一声。”
      他往怀中摸了个锦盒递去,商月楹打开一瞧,是对镶了金的宝镯。
      商月楹扬起一侧眉,“这是何意?”
      元澄:“大人说,那日吓到夫人,这镯子是为赔罪。”
      嘁。
      商月楹撇撇唇角,道:“知道了,你可还有事?有事便忙去罢,引泉套马车去了。”
      提裙方往前迈开一步,她又回首来补充道:“哦,同他说一声,我思念父亲母亲,今日回门,我就暂且先不回来了,多住几日再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