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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京阁藏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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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京阁藏春 第63节
      此刻,他们正站在松林后。
      他们手上还有一把枪。
      裴京聿恨自己的轻敌,居然懈怠至此,把武器留给对手。
      刚才一瞬间,他似乎满心只剩下她的安危,无心思虑任何。
      “砰砰——”
      就在子弹从枪眼出去的一瞬间。
      他扑过去把孱弱的人,裹进自己的怀里。
      两个人一起从断崖的深雪,滚落下坡。
      男人手掌从背后捂住她的小腹,以便护住两个人八周大的小小胎儿。
      “扑簌簌。”
      他们的衣料,被厚雪碾压得沙沙作响。
      裴京聿费劲全身力气,一点儿也不让她接触到冰凉的雪地。
      他的全身骨骼被山脊嶙峋的石块,敲击得闷响。
      他强忍着疼痛,一点闷哼都没有发出来。
      男人咬紧牙关,只是垂眸吻着她的黑发。
      不知道过了多久。
      山崖上万籁俱寂,没有搜寻的声音。
      他才解除掉防卫的模式。
      男人不顾浑身疼痛,稍有点癫狂地撑起身,眼角发红,把她裹在怀里。
      他不顾她微弱的反抗,把人抱在膝盖,手探进去,摸她的腿。
      姜嘉茉急恼到要哭出来:“...你干什么,受伤没有,又发情了,混蛋!”
      幼贝安稳闭合,边缘有微的濡痕。
      裴京聿把人桎梏紧了,缓慢抽出手。
      男人就着月色认真观察指腹,发现是他掌骨磨损出的血,并不是她小腹胎儿有恙落红。
      裴京聿这才彻底松懈下来。
      他躺在雪地里,没有任何情绪地望向夜空。
      半晌,姜嘉茉听到他讲:“我挺想留住你。现在想起来,好像你还是属于别人,更安全些。”
      须臾,裴京聿撑起身。
      他似乎已经忘记,刚才讲出口的这句话。
      疼痛让他艰涩地闷哼了声:“地图上,这里有一间看林人的小屋,那里更温暖,就在前面不远处。”
      一路上,姜嘉茉都在回想他的前一句话。
      她心里很乱,脑浆也一团浆糊。
      如果非要理出一个是非曲直。
      现在,姜嘉茉只能回忆起来。
      ——裴京聿在危急关头,几乎是本能,癫狂灼热的,叫她“姜满”。
      原来,他知道。
      她是小满。
      两人来到护林人的小屋。
      院外,干燥的木柴,在被遮住的空地上。
      姜嘉茉抱进来,小小一垛松枝。
      裴京聿垂睫在壁炉上摸了摸。
      他找到了几段尖端烧焦的小火柴棍。
      裴京聿举止沉静,用火药头互相摩擦了几下,有了一丝火星。
      男人冷白骨节上全是磨破的血渍。
      他用火星,烫卷了几缕枯黄的松叶。
      半晌,松叶熬出孤烟,松香四溢。
      “噗嗤。”灼热的火亮起来了,他再用枯枝继续煨小火。
      “姜嘉茉。过来,把外套脱了,把内衣烤干。”
      裴京聿垂眸咳嗽了一声,分开长腿,坐在一旁。
      男人眼尾发红,把他的外套搁在地上,让她垫着坐下:“我不看你。”
      他冲锋衣敞开,探出手指去拿。
      顷刻间,他给她置放了一地的零食。
      裴京聿:“营养品和食物,我准备了双份,未雨绸缪,你选点吃。”
      ——他从来有所准备,不会让她挨饿,饥渴,遇到任何危险。
      姜嘉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。
      她不太懂这个人,平时浪荡肆意,浑话信手捻来。
      今天却好像格外沉默,隽冷,情绪低落。
      姜嘉茉把鞋脱掉,露出趾间玫红的雪白脚掌。
      换作平时,那人一定会捂在怀里,用手摩挲,恶劣地问她,“是不是会犯不见光的病。”
      但今天,他好像无心观察她,更别提过来钓她。
      姜嘉茉掌心有点发颤。
      她落寞地讲:“对不起,是我非要强迫你出来,陪我找黄栗,把你置于危险之中。”
      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      凛冽的冷檀香汩汩淌下来,隔绝了整个世界的松木味道。
      ——是那个人的拥抱。
      裴京聿半跪在地上,用肘弯侧边,小心翼翼把她搂紧。
      即使她内衣扣近在咫尺,细细的一挂,被他指节发力就会弄散。
      平时他早就闭眼,津津有味地吮上去。
      但是此刻,他就像融掉的火漆,被她封印成循礼的端庄形状。
      裴京聿的嗓音低磁清寂。
      他跪在地上,吻着她的黑发。
      男人一遍遍对她忏悔,道:“...对不起,真的很对不起,对不起。”
      一切的导火索,都是他。
      ——如果不是他把孟玟暄的人逼迫上绝路,诱导他们钓饵放人。
      ——善良纯挚的她,不会因为和助理感情深厚,要求进入密林寻找,从而遭遇危险。
      伊索寓言有天方夜谭。
      渔人在海边捕捞,捡到瓶子,打开塞子,里面冒出黑烟,烟雾遮天蔽日,湮没了整个天光。
      渔人害怕到极点,瓶中却有神祇。
      神祇询问他有什么需求,可以帮渔人实现三个愿望。
      就像此刻,裴京聿身上的黑色冲锋衣被污血浸湿。
      他清贵英隽的脸搁在她的肩上。
      男人眼角湿红,黑睫在颤。
      就像瓶中被束之高阁,一朝奔赴来,为她实现愿望的凶神。
      裴京聿摩挲她的脊背,怜惜地一遍遍梳理她的黑发:“你不嫁给我是对的,我真配不上你。”
      男人狩猎地凶劲儿被他藏匿起来。
      他腕骨的青筋隆起,白皙的皮肤皲裂,像是被打撒了禁欲绅士的外壳。
      裴京聿眼圈红着:“我做错了事儿,不求你原谅。我低劣,即使得到你,也根本不会满足。”
      姜嘉茉探起白手掌,怜惜地想要碰他额角的伤痂。
      裴京聿似乎不想让她,看到自己这幅模样:“你别对我
      这个恶人这么温柔,会惹人误会。”
      被她触摸后。
      他身.体猛地一颤,一下松开她,侧头喘气:“别招我,我今晚不想弄你。”
      骨骼的疼痛鲜明灼烫,难以淤解。
      裴京聿的肩膀也撞到了石块几次。
      他闷哼了一声,估计半边都是青紫。
      身侧的人,似乎被他的抗拒,吓到了。
      良久,姜嘉茉都没有发出声音,也没有动静。
      半晌,裴京聿半闭上眼睛,并不做其他设想。
      须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