• 介绍 首页

    这不是我要的HE

  • 阅读设置
    第11章
      他希望她逃,给他多一些趣味。
      她早已经撑到极限了,方才对他动手的时候神智便已接近崩溃,此刻他满怀恶意盯向她,漆黑阴冷的眸子里却映出一张渐渐平静下来的芙蓉面。
      南般若没有逃。
      她的眸光和嘴唇无法抑制地轻颤,声线却还算稳当:“蔺青阳,你又不舍得杀我,做这样子给谁看?”
      四目相对。
      他低低笑出声:“对我使激将法,你是真不想活了吗。”
      他垂下头。
      半晌,轻飘飘吐出两个字:“行——吧。”
      握刀的大手折转回来,金刀抵在她颈项。
      刀锋微斜,不轻不重陷进她雪白的肌肤,堪堪没有刺破。
      她虽与他十指交扣,却使不上分毫的力气,挪不动半寸刀尖。
      他俯身,覆在她耳畔低语:“该到我,一一奉还。”
      南般若抬眸,见他天人般的面容仿佛修罗恶鬼,阴沉沉占据了她的视野和心神。
      她余光瞥见满帐红暖,深知今日自己是逃不过了。
      *
      南般若不觉想起了前世。
      那时她从天舟摔下来,折断了腿。
      蔺青阳把她从牢里救出,带她住进那个院子。
      养伤期间行动不便,他总会扶一扶她、抱一抱她。
      他那张如玉公子的假脸很能骗到人,他身上还有伤,不经意间露出些许虚弱,让她无法心生戒备,反倒很是担忧他的伤势。
      每次他抱她,她的双手都会老老实实环住他肩膀,恨不得让自己减轻一些重量。
      他垂眸看她,温润斯文的样子。
      他不停追问:“腿上的伤,真的不疼?”
      她每次都会用力摇头:“不疼!”
      她知道他身上的伤比她还要重,他脸色都是白的,还在无微不至地照顾她,替她给每一处小小的擦伤涂药。
      他似乎能看出她在强撑。
      即便她说腿不疼,他仍然十分小心,绝不会碰到她骨折的地方。
      他笑笑地说,她是他见过第二个这么能忍痛的人。那时候她和他不熟,她没好意思问他谁是第一个。
      她莫名有种感觉,他对她的态度似乎亲近了许多——也许他和她一样,都不喜欢麻烦别人,也不愿意害别人为自己心疼担忧。
      他说多晒太阳有利于骨折恢复,于是每日把她抱进抱出。
      有时候天气不好,一整日看不见太阳,偶尔阳光穿透云层落下来,他便像支箭一样飞进屋中,忽然拦腰把她抄起来,追着那几道阳光跑。
      跑急了,他伤势发作,一边咳嗽一边笑。
      那时她天真单纯不谙世事,抬眸望去,只见满目阴沉晦暗之间,他的笑容灿烂到让她睁不开眼。
      他是她在溺水时期唯一能够抓住的稻草。
      不仅因为他对她好,还因为他相信她的父母是无辜的。
      他告诉她,南戟河夫妇还活着,如今正被关在天牢,就连她以为已经死在长巷子里的南念一也只是重伤。
      一开始她其实不太敢信,她觉得他是在可怜她,说些善意的谎言来安慰她。
      渐渐地,她和他熟悉了起来。
      她意识到他是在认真说话,他确实在为了她父母的事情忙碌奔走。
      他说:“炎洲百姓拥护炎君,炎君若是出事,炎洲必定大乱!就凭咱们那位陛下的本事……哈。”
      南般若屏住呼吸激动点头:“对啊对啊,父亲母亲爱民如子,炎洲百姓安居乐业。”
      “我一定会保住你的父母。”他郑重向她承诺,“南般若,你且信我!”
      即便是在很多年之后,回忆当时情景,她仍然看不出什么破绽。
      他说话的样子,那样言之凿凿,那样意气风发。
      他甚至还能流露出少年冲动热血、孤注一掷的模样。
      她自小被照顾得太好,从未经历过世事险恶,怎么可能不信他?
      就这样,她被他用温水煮了青蛙,越来越亲近他,渐渐熟悉也喜欢上了他身上的味道。
      她和蔺青阳根本不是同一级别的对手。
      他年纪不大,城府却极深,能把谎言说得像真话一样。
      她以为他要为了救她的家人而付出惨重的代价。
      她不知道应该怎样感激他才好,于是在某一日,他问她可不可以留下来的时候,她终于找到了让自己心安的报答方式。
      他很温柔,很耐心。
      沐着月色,他轻吻她脸颊,惹她为他心动。
      他似乎很懂,不像是一无所知,然而却又总有些阴差阳错的小岔子,把他自己都气笑。
      年轻男人低低的笑声,带点气急败坏的无奈。
      她觉得自己看穿了他——他也是第一次和女子相处,不知从哪里问了些经验,却只是纸上谈兵,到她面前,失误连连。
      恍惚之间,大红的喜帐重新映入眼帘,南般若的思绪从往事中抽离。
      她怔怔望向蔺青阳。
      今日他是真新郎。
      从前她曾短暂遗憾过,虽然和他两情相悦,却没有媒妁之约、没有长辈首肯、没有大婚仪式也没有洞房花烛。
      如今倒是诸事齐全。
      只是这样的婚事,实在惹人发笑。
      蔺青阳并没有脱掉自己
      身上的大红喜服,只信手扔掉束带,欺身逼近。
      “你是真不会怕。”
      他冷笑的面容恰似恶鬼修罗。
      在他靠近她时,南般若眼前突然晃过一些旧事。
      她第一次看到他身上的伤,吓了好大一跳——很可怕的伤痕,深长、狰狞,一望便知当时的情况极其凶险——若是再深些,恐怕神仙也难救。
      当时她怎么也想不到那竟是自己的父亲在他身上留下的伤。
      在她走神的片刻,蔺青阳已经开始履行新郎的职责。
      前世今生,青年的面容渐渐重合。
      都是他,都有伤。
      南般若惊呼出声,咬住唇,绝不让自己在他面前示弱。
      他嘴里冷冰冰数出数字。
      她盯着他。
      此刻他如恶鬼肆无忌惮,不似前世,假惺惺像个好新郎。
      那时以为两情两悦,多么讽刺,多么好笑。
      而此刻,冰冷刀锋架在颈间,虽然令人本能恐惧战栗,却是如此明火执仗。
      她抬眸,对上他漆黑的眼。
      他面无表情,眼神清明而淡漠,像一件冷冰冰的复仇物件。
      他不会再为她沉沦,哪怕是虚假的沉沦。
      他冷静地念出一个又一个数字,就在像校场上点兵。
      她神智有些恍惚。
      不愿回忆,脑海中却不自觉浮起前世他的脸。
      前世种种辛苦笨拙,却是郎情妾意。
      他抱着她笑啊笑,笑得像个真正的新郎官。
      害她误认良人。
      终于,蔺青阳冷冷吐出最后一个字音。
      她青丝散落,怔怔抬眸望向他。
      他居高临下瞥她一眼,唇角勾起嘲讽:“怎么说。”
      她恍神了许久,目光一点一点坚定起来,问:“你敢不敢……再挨几刀?”
      蔺青阳眸光微凝,挑起眉尾,定睛看她。
      她已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,眼睛里却燃着两点不肯熄灭的挑衅。
      他低低笑开。
      越笑越大声。
      “好啊。你来!”他放声笑着,松开了与她交握的手。
      南般若手指一颤,几乎握不住掌心的刀。
      他扬了扬双臂:“来。”
      她闭上双眼,深吸一口气——“铮!”
      金刀划破空气,颤出铮鸣。
      “噗刺!”
      她挥刀连刺,他不避不让。
      第10章 纵火犯贤夫良父。
      南般若独自在喜榻上醒来。
      她出神地望着悬在帐边的大红吉祥结,许久,缓慢眨一下眼睛。
      蔺青阳没有杀她。
      在记忆的末尾,她已经彻底失控,不知疲累,不知疼痛,疯了似的迎向他,分不清哪里是血,哪里是满帐摇曳的烛光。
      她捅得越重,他动作也越狠。
      都奔着把对方弄死。
      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昏了过去,在那之前,他淬满血色的眸底已经不掩杀意。
      还能活着醒来,让南般若感觉略有一点意外。
      蔺青阳也会心慈手软?
      她吃力地撑起身躯,手掌触及之处,尽是一片片干涸在缎面和被褥间的血。
      环顾喜榻,仿佛一处凌乱的凶案现场。
      她这个本该死掉的受害者满身血迹地爬了起来,活像一只从地狱里逃回来的不着寸缕的艳鬼。
      浑身上下,无一处不疼。
      视线转了转,找到扔在地上的中衣。
      她艰难挪动身体,双脚探出凌乱的大红帏帐,小心踩落在地。
      扶着榻缘起身站稳,只觉一阵难言的撕裂疼痛传来,让她微微倒吸凉气。
      咬住牙,颤手捡回衣物穿上,往出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