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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卑鄙的男替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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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卑鄙的男替身 第42节
      于是凌晨两点,夜深人静,陈言忽然给表哥发消息:【睡了么?】
      对方没回。
      早上六点半:【醒了?】
      没回。
      九点钟,已经够晚了,再迟一秒都有计划落空的可能。他便再也按耐不住,一口气输入三组不同的密码,撑开门道:“7栋那套房子,先借我。”
      “喵呜……”
      财神打了个大大大哈欠,拉长身体。
      表哥反射性掀被子盖头,尾音拖得更长,倦意浓浓:“可——以,转——钱。”
      “梦江湖线下活动,具体方案在微信,你试试联系主办方谈联名。谈成以后,让明野负责去现场,利润有空缺我出。”
      表哥:“好说,转——钱。”
      “7栋可能需要动一下装修细节。”
      表哥:“……”
      “转、五、倍、钱。”
      两秒后,表哥木着脸,忍无可忍地抬高音量:“把门带上!陈言!”
      第29章
      直到签好合同,乔鸢才打电话回家,告诉妈妈自己需要租房以及眼睛有所损伤。
      “怎么会这样?车祸?”
      厨房炖锅里咕咚咕咚冒气泡,妈妈惊得原地站起,手中织一半的毛衣和竹签哐当落地。
      “这么大的事,怎么不早说呢?要是早点说出来,我和爸爸就去学校——”
      没能说完,话音便止住。
      毕竟她们都有数,乔老板生意繁忙,且年将五十,正处于抓紧时机最后一次扩大事业版图的关键阶段,必然抽不出空闲;
      而妈妈也得待在家里照看姐姐,分身无暇。
      “要不要……叫小刘去看看你?”
      小刘是爸爸的助手,说完或许也意识到荒谬。妈妈捡起薄荷绿色的毛衣,急忙改口:“你跟老师请假吧,直接回家里来。”
      “爸爸会答应吗?”乔鸢问。
      妈妈便又不说话。
      “吴家辉的事情,你办得很好,听说他被停职了。他爸爸以前那些老朋友收到风声,也不敢再帮他搭关系。他走投无路,前些时间总来我们小区外面,想登门道歉,被小刘教训一顿赶走了。”
      “爸爸夸你厉害,出手干脆,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了,所以我想,他应该……”
      妈妈神色迟疑,提起丈夫,语气讪讪的。
      与她作为家庭主妇的定位无关,与‘母亲’有关。
      尤其自那件事发生以后,她自觉失职,待大女儿、待小女儿、和他皆有亏欠。
      他一定对她怀有无数不满,只是碍于孩子们的面上,勉强忍耐着。——妈妈如此坚信。
      恰如乔鸢眼里鲜少向外诉说、一场极为持久的怀疑:兴许他们都在责怪她。
      她没有勇气去验证想法。许多年前,因父母对姐姐的偏爱,她曾推开姐姐,恼怒姐姐,真希望自己没有一位那样了不起的完美姐姐。
      可今时今日,尽管偶尔也想伸手去要,张嘴去讨。只是更多时候,通过不断被忽视、被伤害,腿上反复结痂再破开的伤疤,似乎她便能从无穷尽的自责中稍稍释放出来一刹那,照着镜子说。
      我终于把爸妈还给你了,姐姐。
      我最温柔的、善良的、优秀的姐姐;
      我所模仿的姐姐,拙劣到永恒难以模仿的双生姐姐。
      “没必要用这种小事打扰爸爸。”
      乔鸢回答:“只剩一个多月了,不管能不能恢复。我会读完整个学期,拿到好成绩,再回家。”
      “……你照顾好自己,平时不要乱走,注意安全,需要钱的话——”
      锅盖摇晃,汤炖好了。
      妈妈:“不说了,该给姐姐送饭了,你记得吃饭,多吃一点。”
      放下手机,妈妈快手快脚地抄起抹布,掀开盖子,呈上满满一碗筒骨萝卜热汤,装入米色波点碗里。——童安最喜欢波点图案。
      接着将备好的炒青菜、蒸鸡蛋、水煮虾和牛肉——清淡可口,都是童安爱吃的家常菜。元元就不喜欢这些,她偏好咸口、辣椒,味觉同她爸爸一样
      重,见饭桌上没有大荤就提不动筷子。
      以及一小碗珍珠米饭和应急水果。
      医生说,生病的人最应当补充维生素和优质蛋白质。心理医生还说,家属平时要用心,尽可能让病人多看一些美好的、鲜艳的颜色。
      于是添上几朵西兰花、摆成花形的小西红柿做装饰。虾也剥好了,剔除掉虾线。
      妈妈审慎地捏住盘子边缘,将其调整为相同的角度,垫着漂亮的隔热垫,放入托盘。
      好了,童安的午饭。
      “那个、老板娘。”阿姨杵在楼梯旁,双手交握,有些忐忑地提醒,“童安今天好像不太好,要不,我给她送饭?”
      “没事,我来。”
      妈妈带着莫大的期盼踏上台阶,每一天皆是如此。
      好比气球堵住她的喉管、膨胀于她的体内,令她双手有力,迈着均匀的步伐来到女儿房外。
      “安安,是妈妈。”
      她翻转手面,叩一叩门。
      “安安,该吃饭了,可以开门吗?”
      半晌,她第二次敲门。
      “童安,听得见的话,麻烦你给妈妈一点点回应好不好?”
      第三次敲门。
      “刚刚一元给我打电话哦,她说很想你,等放假就回来看你。到时候我们三个人、像以前一样去花鸟市场买种子回来种吧,好不好?”
      第四次。
      “童安……妈妈端得好累,你知道的,妈妈膝盖有问题,没办法蹲下去。所以帮妈妈开一下门吧,妈妈保证不进去,把饭菜递给你就好了,可以吗?”
      “我们要吃饭的呀,宝贝。”
      “爸爸一会儿就该发语音来问了,我们家安安吃了没有?今天吃的什么、吃了多少、表情怎么样啊,妈妈和阿姨都不敢乱讲的。”
      第五次。
      “安安?”
      “安安……”
      安安、安安、安安。童安。
      她的女儿,她的心头肉。
      不厚重的门板仿若一条条川一重重山隔开了她们。在悬崖下面,无论她怎样呼唤,如何乞求,以慈爱的口吻,极力佯装平和的姿态。
      女儿毫无回应,仿佛早已失去生命的人。
      ……不可以这样。
      明明不应该这样。
      妈妈无法接受这般惨痛的打击,几乎每一天都如此。血液悄然蒸发,她白着脸,将托盘交给阿姨,身形踉跄急切地跑回房间,拉开抽屉。
      直角狠狠撞及她的腿,她来不及疼,先叫相册里定格的女儿笑容所包围。
      那是——小学第一次登台得奖的童安,雪白的芭蕾舞裙,脸蛋被光束托着,不含一丝阴霾。
      ……还给我。
      眼眶充斥泪水,妈妈一遍遍回忆、抚摸着有关大女儿的一切,最终紧抱册本,启开嘴唇,无声地大叫:还给我!还给我!还给我!把我的女儿还给我!
      求求你,大发慈悲吧,什么代价都好,把那个健康的、快乐的、完好的孩子……还给我们。
      她的名字叫乔童安。
      她叫lily。音译成中文便是——
      “莉莉,莉莉。”
      学生宿舍,乔鸢豁然惊醒:“……几点了?”
      “三点半。”林苗苗踮脚,双手搭着床栏,音量不自觉放轻,“那个、明野和他朋友好像已经到楼下了,刚刚有打电话给你。”
      “我帮你检查了桌子和衣柜,应该没有东西落下。”
      “好。又麻烦你了。”乔鸢神情疲倦,似乎睡得并不好,撑起身体。
      “慢慢下来。”
      林苗苗赶紧去扶,弯腰递上鞋子。
      宿舍没人,关着门,趁乔鸢洗脸的功夫,她一面清点行李,呼呼往胳膊上招呼,一面询问:“可是莉莉,一定要搬吗?一个人住外面会不会太危险?”
      “我能看清大致轮廓,也确认过小区安保工作,只有住户才能刷卡进来。”
      乔鸢捧毛巾慢慢、细细地擦着脸,音色柔缓:“而且,你会经常来陪我不是吗?”
      “那当然!”林苗苗妙答,“没门禁,大床房,带厨房!你放心,我一定天天缠着你,毕竟我做饭超好吃的,能弄各种东西给你补身体!”
      只是。
      该问吗?
      她犹豫片刻,决定勇敢问出来:“不过你,打算跟他复合吗?明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