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9章
有皑皑雪山，有飘摇的经幡，有繁华的都城，也有一望无际的原野。
甚至还有一些似曾相识，却想不起何处见过的面孔。
画面一闪而逝，如同被惊扰的梦境。花梨恍恍惚惚想要上前，却被鳌拜拦住，“宿主，稳住！”
“这是气运长河在回响，我们就快要成功了。”
“不止如此，”洛神书翻动着书页，上面符文次第亮起，“这片空间也正在变得越来越稀薄。”
“诶诶，花梨你看，”另一边小塔惊讶地朝书页中指去。
花梨转头，“这是？祝神灯？”
松然和容娘的魂魄已经靠着白骨草和祝神灯重新凝结。在进入此方空间前，花梨就将其交给了融星。
祝神灯则一直放在洛神书书页空间内，此时怎么会突然发光？
不等花梨仔细想，她身体猛地一震，经脉深处轮回晷的力量，突然递出清晰的波动。
焚天塔和洛神书对视一眼，显然也感觉到了这股无名的力量。
“我明白了！”鳌拜猫眼中带着兴奋与激动：“这是四大神器开始产生感应了，宿主快看看卡牌。”
花梨伸手一挥，五张卡牌依次浮现。第五颗星星，果然闪烁出微弱的光芒！
所有人都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一幕，生怕错过什么。可好长一段时间后，星星却仍未完全亮起。
“这是为啥啊？”
花梨眉头紧皱，带着困惑和焦躁，“没有希望还好，这要闪不闪怪折磨人的。”
小塔也跟着叹气，“我想昭昭和洛川了。”它大眼睛暗了暗，“按理说咱们已经汇聚了这么多气运，而且这段时间我感觉力量都充盈了，为什么总是差一点？”
洛神书想了想，严肃着小脸开口，“或许...气运并非无根水，而是起源于众生。”
一塔一猫一人，三脸懵逼，“说人话。”
洛神书：“......”
“就是我们虽然收集了‘量’，但是没有理解卡牌最后承载的是什么。”
“如果说，最开始创造它是为了反抗，那反抗的初心呢？是守护和因果。”
鳌拜恍然，“所以，之前的人都可以用气运点满星星，但唯独在宿主这，规则却被无形改变了。”
花梨扭头，“改变不是你变的么？”
鳌拜一愣，这才惊觉自己一只可爱小猫，竟然悄悄背了这么大一个锅！！
“当然不是我啊！我一个早产儿，哪有那两下子啊。”
洛神书书页沙沙作响，“或许第五颗星星代表的圆满，非力之圆满，而是识之圆满。”
它正想中译中，花梨体内的轮回晷却再次传来异动。
四大神器共鸣的瞬间，共同指向了——那由无数时间碎片构成的镜面。
花梨福至心灵。
眼下，她需要的不再是吸纳，而是“看见”。
看见这气运背后，每一个具体生命的重量，看见这被所有人合力拯救的世界，到底是什么模样。
花梨不再抵抗，任由意识沉入脚下碎片之中，整个人猛地消失在了原地。
*
“止！”
翻涌的漆黑海面上，绝对命令的字眼从晏樢唇齿间迸发。
不容置疑的法则之力，化作肉眼可见的银色波纹，悍然撞上冲天而起的黑气柱上，将其死死压回海面。
“最近这十年，黑气越来越不好控制了。”虾哥身上刚换的小裙子已经破烂不堪，他大口喘着气:“按照这个势头，最多最多再五年......”
晏樢没什么表情又要启唇，直接被观澜从后面一把捂住了嘴！
“歇会儿！你看你脸都白成什么样了！”
“别瞪我，瞪我也没有用啊！”
七十几年不间断用言灵之力，即便是渡劫巅峰的大佬，也已逼近了极限。
晏樢懒得去听观澜和虾哥嘀嘀咕咕“没小时候可爱”之类的话，只抬手轻轻拂过手腕上的星星。
冰冷的触感下，是几十年未曾熄灭的炙热思念。
“报——观澜统领，东北方辅阵黑气又压不住了，负责的长老们倒下两批了。”下方焦急的声音传来。
没等观澜开口，晏樢眼神一凛，强行压下不适，声音冰冷沉重：
“封！”
五年，最多再五年。如果她还不出来，他便亲自去找她。
这世间死活晏樢根本不在意，他的人间，从来只有花梨一个人。
然而，这一次，黑气却只是微微一滞，随即核心处竟传来令人心悸的“咔嚓”声！
“......这是？”虾哥声音带着惊骇，“封印在崩塌？哪里？？！妖王！”
几个人同时朝界渊另一处望去，晏樢瞳孔骤缩，还未来得及开口——
“轰！！！！”
漆黑的气柱自远处冲天而起！
*
“咣当——”轰然落地。
意识重新聚拢起后，花梨发现自己并非在虚幻的通道中，而是真真切切地站在了一片茫茫雪原上。
寒风裹挟着冰粒抽打在她的脸上，带着刺骨的凉意。
“诶？”花梨愣了一下，眼中立刻绽放出光芒，“出来了？出来了？”
“呔！五百年了，俺老孙终于出来了！！鳌拜，我们......”
声音戛然而止。
四周空无一人，只有风声寂寂。
“……鳌拜？”
“小塔？小书？”
无一人回答。
短暂的怔忪后，花梨眼底掠过一丝了然。
看来，接下来这条路，她得自己来了。
花梨掏出五张卡牌，拢了拢衣襟，不再迟疑，迎着风雪独自朝前走去。
*
少了鳌拜的指引，没有丝毫方向，这一走，就是五年。
她也曾试图联系其他人，但彼此之间就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，无论怎么尝试都是徒劳。
就这样，花梨凭借着心中微弱的萤火，翻过终年积雪的山脊，看见孤鹰盘旋在苍穹。
穿过不见天日的茂密雨林，目睹藤蔓绞杀巨树，又在其腐烂的躯干上长出一堆小蘑菇。
她好像从来都没有，如此真实而细致的，观察这个世界。
又过五年，花梨来到了繁华的城池。
这在里，她目睹了小乞丐因为一枚铜钱而面露狂喜，也看见权贵在倾塌面前涕泪横流。
世界真的很奇怪。
善举未必有善终，恶行有时反而逍遥。
可即便如此，生命仍会在绝境中勃发出顽强的力量。
花梨渐渐明白，她之前收集的气运，更多像是在收集无主的“能量”。
包括前面让洛川他们点亮的四颗小星星也是，她好像从来没有理解真正的含义。
就在这一瞬间，花梨眼前的景象再次流转。
这一次不同以往，她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座熟悉的城池前。
“这是...扶风城？”
花梨心头一热！
苍天啊，大地啊！
这么多年了，总算是又走回修真界的地盘了？！
她几乎是小跑着进城。
扶风城街道依旧人声鼎沸，只是当年那些卖“佛子”专供的人，不见了踪影。
应该是靠着骗“唐婉婉”这帮人傻钱多的大傻子，发家致富了。
当然也不排除，被打假逮进去了。
花梨忍不住咧开唇角。
不知道许娘子还在不在这里？当年走得太匆忙，连一句道别都没有好好说。
花梨循着记忆中的路线，快步朝小巷子里走去。
果然，许娘子家的小房子还在，只是屋前多了棵粗壮的老桂花树。
树下，一位白发老妪正佝偻着背，用布满老斑的手颤巍巍地从簸箕里捡起细小的金色桂花，动作缓慢而专注。
花梨愣了愣，站在原地没有动。
在她的印象中，许娘子还是那个温婉漂亮的妇人，可如今竟然也已经老成这样了么……
这一瞬间，花梨才真正感觉到了时光的流逝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缓步上前，带着久别重逢的欣喜轻唤：
“许娘子？”
老妪捡拾桂花的手一顿，极其缓慢地滞涩抬头，露出一张布满深深沟壑的脸。
“许娘子，你还记得我么？”
花梨笑了笑，“我是花梨。”
老人的眼神有些浑浊，静静地望着花梨，看了许久许久。
花梨被她看得有些莫名，也有些失落。
但她很快打起精神来。
人的一生会遇到许多过客，记不住也是人之常情。
“我们在很多年前见过的。我知道你有一个可爱的小姑娘，叫小宝。”花梨带着对故人重逢的喜悦，自然而然帮许娘子回忆：“我还抱过她……”
老人忽然流下泪来。
“……仙子姐姐。”
她声音很轻，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。可开口的刹那，却让花梨话音一顿，僵在了原地。
“姐姐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