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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颤栗高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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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85章 漫长
      夜里。
      李腾迷迷糊糊醒了过来。
      虽然醒了,但是,他的身体一动也不能动。
      他感觉着自己身体上覆盖了很厚一层雪,冻僵了他的双手双脚,让他完全失去了对它们的控制。
      李腾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悲哀。
      他意识到他这会儿能醒来,可能是回光返照,然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。
      但他却是无能为力。
      他甚至没办法让自己一直保持清醒。
      记得上次他变得这么虚弱的时候,还能靠着用力尿尿挣破了伤口刺激自己清醒,但这次他连这种动作都做不出来了。
      认真说起来,他现在根本不算是处于完全清醒的状态,更多类似于鬼压床的那种伪清醒状态。
      意识清醒,身体失控。
      一般鬼压床的时候,身体没有被冻僵,没有这么虚弱,人体大脑被唤醒之后,迟早还是会真正清醒过来。但李腾不一样,他是因为身体休克、冻僵以及饥饿、疾病综合起来的虚弱导致的鬼压床。
      现在的他,只剩下了思考的能力。
      也唯有思考,努力清晰的思考,可以让他不至于那么快地坠入黑暗之中。
      人的思考,不可避免地伴随着回忆。
      回忆前半生的经历,才能思考自己的现在和未来。
      人的一生,似乎很漫长。
      从出生开始,就要很辛苦地学习各种生存技能。
      翻身、爬行、坐起、站立、说话、行走、奔跑……
      刚刚学会这些生存技能,就要开始漫长的学习生涯。
      语文、数学、英语、物理、化学、生物、政治、地理、历史……
      从小学、到初中、到高中、再到大学。
      学无止境,学的大部分都是毫无兴趣的内容。
      所以,感觉漫长。
      但有时候,又感觉人生非常短暂。
      某一天回头反省自己人生的时候,发现日复一日都在做自己并不想做的事情,然而,来日已然无多。
      曾经的李腾。
      他和生活在那个世界里的其他同龄人并没有什么两样。
      同样是经历了漫长的学习期,然后毕业,然后找工作,然后对自己的现状不满,然后逐渐在社会中迷失,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。
      他已经有些记不太清楚他被劫持到这里来之前的那天晚上,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。
      他唯一能记得的,就是那段时间,他不停地思考人生,想弄清楚生命的意义,弄清楚他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生活。
      他认为自己不应该就这么碌碌无为地混下去,他不想每天从早忙到晚,辛苦工作只能赚到勉强维生的薪酬。而当他想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,比如阅读自己喜欢的网络小说、或者玩一款自己心仪的手游之时,已经深夜时分,呵欠连天了。
      日复一日,看不到希望。
      他略显有些清高的性格,他没心没肺的行事、工作方式,以及对各种不合理规则的蔑视,让他和那个世界格格不入。毕业之后的高不成低不就,也让他变得更加厌烦所面对的一切。
      当然,他并没有因此产生轻生之类的想法,他只是想要改变。
      改变自己,寻求不一样的人生。
      对一名刚毕业、没有家庭背景的大学生来说,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。
      所以,大多数时间,他只是在反省和思考而已。
      他那些天也没有在手机上、或者电脑里回答‘yes’or‘no’之类的问题,却是一觉醒来之后,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石柱顶上。
      但他现在开始怀疑,是否就是因为他有了想要改变人生的想法,才导致了现在这一切的发生。
      后悔吗?
      似乎不后悔。
      真的很想要回到原本的那个世界里去吗?
      未必。
      因为,他在那里已经没有了牵挂。
      那么,他在这里努力获取积分的目的,明显就和其他人有些不太一样了。
      他只是想要降低这石柱的高度,让自己回到地面,不用在石柱顶上担惊受怕。
      至于石柱的高度降低到可以回到地面的时候,能否返回他原本的那个世界,他似乎不是很关心。
      至少不是很迫切。
      如果积累够了1000个积分,成功返回了原来的世界,过回了原来的生活。
      或许他的后半生都会沉溺在一个谜题中无法自拔。
      影视城究竟是怎么回事?是谁在幕后操纵这一切?
      思维越飘越远,神智却是越来越恍惚了。
      李腾觉得,他现在更应该思考的,是如何捱过今夜的严寒,让自己能成功活到明天。
      虽然努力思考着,努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,但最终,极度虚弱的他还是再度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。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不知道过了多久。
      似乎很久很久。
      李腾醒了。
      他痛苦地低吟着。
      他不知道他昏迷了几天。
      既然还在石柱上,没有能返回影视城,说明他最多昏迷了两天。
      炽烈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。
      晒暖了他的身体,却无法唤醒他冻僵的四肢。
      他的双手双脚肿胀得象发糕,呈现着某种可怕的乌黑色。
      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对它们的控制。
      他身体好象不发烧了。
      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好事。
      很可能他的免疫系统已经全面崩溃,脑中枢的温度调节功能也已经彻底废掉,他的身体,或许已经成了细菌和病毒无限增殖的乐园。
      他觉得他现在还能活着,还能醒过来,就是个奇迹。
      或者说,有人在故意创造这种奇迹。
      用这种奇迹来折磨他。
      今天究竟是第四天还是第五天?
      希望是第五天。
      如果是第五天,直升机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。
      可惜,不是。
      炽热的阳光继续温暖着李腾的身体,吊着他最后一口气,让他坚持到了天黑。
      但是,直升机没有来。
      天黑之后,温度下降,李腾再度昏迷了过去。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再一次醒来的时候。
      李腾是被两只机械手爪抓醒的。
      它们把李腾的身体象货物一样抓起,放在了金属板上,回收进了机舱里。
      这次确实是影视城的直升机过来了。
      李腾被机械手臂和金属板回收进机舱之后,机舱的舱门便关闭了,机舱里变得漆黑一片。
      他知道旁边有一个箱子,箱子里有可以帮他恢复的面包、饼干、饮料等物。
      可惜,这次他的状况比上次更惨。
      上次他只是身体极度虚弱没有力气。
      这次的他,除了眼球勉强能动,整个身体都已经失去了控制,四肢在短短两、三天的时间里全都肿胀溃烂残疾了。
      他想伸手拿那些面包、饼干和饮料都不可能了。
      看起来,他这次如果能坚持活到进入影视城,又要先去拜访他的老朋友了。
      虽然不想在下飞机的时候被当成尸体,但是,在黑暗的机舱中呆了没多久,李腾就撑不住,很快又再度昏迷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