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十三幕 微光I
“悄无...生息。”
噩魔首黑眼转动，艰涩的声音从体内传出。
吸食了相当数量的人类记忆，它开始理解瑟薇塔帝国语言的用法与意义，这种变化可用水到渠成来形容。
毋庸置疑，噩魔们相当聪明。
听见怪物口吐人言，蜷缩在地的士兵们痛苦的捂住耳朵。
他们都是经过训练，身负坚韧意志的湖岩城卫士，但在真正的黑暗面前，毫无抵抗之力。
漆黑的触须在士兵们的后脑上轻点。
瞬间，他们干呕不止，涕泗横流。
贪生怕死，懦弱无能，耻辱，求生，欲望，在噩魔首的刻意引诱下，种种失败的，不愿想起的过往浮上心头。
这是极为煎熬，无法想象的折磨。
这也方便污蚀首窥探此些士兵的记忆，无数画面在竖瞳前掠过。
接着。
“...”
非人的声调迅速沉寂，它恢复原先的冷淡，身后伸出黑须，如刀锋般凌厉，将地上颤抖的数名士兵斩杀。
咚咚，残肢滚落。
温热的血顺着不平整的地板流淌，藏在墙中的噩魔们纷纷睁开眼睛，颤颤巍巍地伸出长须，贪婪又急不可耐地舔舐。
地板颤抖不止，鲜血渗进黑暗。
之后，外面的蛭灵亦爬入地窖，将渐渐冷硬的士兵尸体咀嚼吞咽。
咬碎骨骼的声响回荡在寂静的夜晚。
这是污蚀首对水城区巡兵部最后的处理，也是对眷属们的奖赏。
纵观整个深夜，蓄势已久的噩魔暗杀巡逻的士兵，蛭灵们便轻易地翻越护栏与城墙，顺着街道直取巡兵部——这看似简单，实则不然。
这场袭击，两只污蚀首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。
潜入水城区的噩魔首悄无声息地杀害诸多水城区首脑，强者，断绝了士兵们的退路。
城外的蛭灵首指挥得当，迅速召集蛭灵，以强悍的个体实力突破士兵的阻拦，武器，弓箭，陷阱，皆不能阻拦它的前进。
正因为此，水城区的防御于黑暗中土崩瓦解，甚至城内的生者尚未察觉污蚀的到来。
应该说，这一切皆在污蚀首的预料之中。
除了一件事。
滋滋。
伴随细微的灼烧声，噩魔首吐出一片漆黑的藻叶，它落在地上，叶面的血色纹理燃烧着消散。
这意味着它们的同伴，藻祟的死去。
沉默，压抑，悄然蔓延。
黑藻叶的模样倒映在噩魔首的竖瞳中，光芒流转，它反复确认着叶面的纹路。
最终，噩魔首移开视线。
旁边的褐红蛭灵首始终保持平淡的姿态。
这不影响它们的情绪，但会影响之后的计划，在这场袭击里，藻祟也是重要的一环。
“kloi，guas。”
噩魔首低语着，伸出漆黑粗壮的舌头卷起地上的藻叶，连带木板拉进布满细密牙齿的口腔内，如锯子般咀嚼不停。
“yojop，huji。”
褐红蛭灵首转动浊眸，狰狞血口慢慢裂开，仿佛在微笑，转身走向地窖的出口。
数只蓝鳞蛭灵吐出嘴里的混合物，立刻转头跟上蛭灵首的步伐。
很快，蛭灵们离开了。
安静持续半秒。
阴暗的地窖里，噩魔首抬起身边的黑须，藏于墙中的噩魔们纷纷显现，飘至首领的前方。
“eoojh。”
噩魔首的声音低沉，无可违抗。
噩魔们一颤，它们各伸出一根黑须，与噩魔首的粗壮黑须连接，灰色的光泽在黑须之间流淌，无形的波动弥漫。
一道黑色的裂缝于半空中浮现。
滋啦滋啦。
裂缝中显出黑白两色的画面，隐约可见基克街道的大宅轮廓，以及停在大门前面的利奥。
利奥的身影倒映在噩魔首的竖瞳里，它紧盯着，一动不动。
一缕微光在竖瞳深处掠过，仿佛平静湖面荡起的一圈涟漪。
···
水城区，基克街道，利奥的大宅门前。
利奥站在大门前，抬头审视着近乎翻新，有些陌生的大宅。
大宅的屋檐与窗柩的装饰更加精致，楼下的草坪，石阶，塑像，风格独特，简约大气。
整体来看，大宅的更为华丽，看来他不在的日子里，忧诺处理的很出色。
不多时，大门打开。
从大宅里跑出的忧诺愣在原地，有些无措地低下头，慌忙行礼。
她身后跟着阿力与琼斯，亦一起行礼。
“先——”
利奥点点头，他想告诉忧诺他们进去再说，街道尽头却传来呼喊。
“塔内库先生！”
声音清脆悦耳，熟悉而动听。
利奥眉头微挑，转过身去看向来人，忧诺等人亦是一脸困惑。
猎魔教令颁布，湖岩城封锁，这时候谁会来拜访？
一袭灰袍，一袭黑袍，二人从街道的阴影中走出，借助大门前的魔法灯，斗篷下的黑暗慢慢散开，露出白皙，微笑着的精致面容。
“许久不见。”
琪萝西掀起灰斗篷，露出美丽的褐发，眉目下藏着一缕担忧，但笑容不减，“请原谅我们的冒昧打扰。”
一旁的塞纳亦掀开黑斗篷，金发美丽耀眼，蓝眸始终对着利奥，微微低头，表示敬意。
“你...”
利奥眼中的恍然一掠而过，想不到琪萝西竟然返回水城区了，真是出乎意料。
不过，利奥视线平移。
琪萝西并非陌生人，但她旁边的金发女孩是...？
“她是岩城区的塞纳，来自圣托里教会。”
琪萝西很自然地介绍起塞纳，顺便将话题引向她们二人的来意，“我们来找您是因为一些事情——”
在所有人都未曾注意的这个瞬间，一点红光在利奥肩头闪烁。
“危险！”
莎莎的声音充斥着焦急。
利奥的瞳孔在这一瞬间缩成针状。
一缕微光撕裂黑暗，漆黑的光束犹如闪电，从夜空深处坠落，朝着利奥的所在迅速逼近。
琪萝西等人毫无察觉，微笑停滞在脸上。
“风绿！”
利奥反应迅速，抬手放出绿光，试图拦下半空中急驰的黑芒。
双方顷刻间碰撞。
刺眼的白光一闪而逝。
轰！
爆炸扩散，绿光消散，黑光碎裂，激荡的波动震飞琪萝西，忧诺与阿里等人滚落一旁。
“啊！”
一声凄厉的惨叫。
唯独塞纳被碎裂开来的黑光波及，有着特殊黑袍保护的侧身无声无息地消融，只剩半截躯体摔落在地，流出潺潺的血。
这一幕触目惊心。
承受绝大部分威力的利奥连退数步，尽管圣灵莎莎竭力保护，风绿抵消威力，他仍觉得胸口发闷，呼吸困难。
“...”
他取下森咒，警惕地看向四周，夜空，却毫无敌人的痕迹。
红光闪烁，莎莎的声音再次传来。
“它们不在这里，但你已经被盯上。”
“想办法避开它们的视线，否则刚刚的袭击还会到来。”
污蚀们在利奥看不见的地方袭击他。
“...”
利奥眉头一皱，放下森咒。
此刻，吃惊中的琪萝西也扶着头起身，难以置信地看了塞纳的惨状一眼，苍白的脸面向利奥，“这...发生了什么？”
“你们躲进大宅，注意安全。”
利奥简单吩咐，看了边上没有大碍的忧诺等人一眼，转身朝向基克街道的另一侧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