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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京阁藏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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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京阁藏春 第36节
      姜嘉茉在少女时代,曾经憧憬过,那人来寻找自己的甜。
      那时候,裴家从不显山露水,见他一面比登天梯还难。
      她想要化一点妆,至少不要这么素淡。
      逐渐的,当日嚣张的记忆,涌入姜嘉茉大脑里。
      裴京聿竟然当着沈容宴的面,肆意放纵地要她,毫无道德地彰显给他的朋友看:“你被这样玩,他怎么不守护你了?”
      他说了很多过分的话,说她离不开男人,判断她就喜欢浪荡男人,钟情自己这一套。
      他甚至把她认识的所有男人,都拖出来一一审问她。
      他问她和那些人拥抱了多少次,是不是很渴望被抱住。
      他真是天生训诫癖,专.权独断。
      裴京聿玩弄她,就像他用桐木琴蹭他掌骨的水,毫不怜惜。
      她心里只剩下波澜万丈的惊慌。
      自己欠着别人十一位数的宝石还不上债,肚子里可能还有那人的孩子。
      家里人说得没错,招惹他,宛如攀附天恩。
      裴京聿完全随兴,而自己伤筋动骨。
      姜嘉茉胸口一窒。
      她想:“可是不给开门迎接的话,万一他真有让家里人,求他进去的本事呢?”
      她呜咽一声,脑子很乱,往被窝躲。
      她觉得自己完蛋了。
      就像即将执行枪决的人,在等待黎明红日生。
      她从一开始,就不应该失魂落魄地迷恋他、崇拜他。
      她更不应该怀着独占心思,妄图永远得到他。
      现在她的身体和心脏,简直被他从里到外,一层层,彻底掠夺了干净。
      她没什么,可以给他的了。
      他还要什么,她的自尊吗?
      姜嘉茉只想躲起来,独自舔.舐自己。
      家里是唯一的躲藏净土。
      可他的手腕高超至此,向欠债的人横征暴敛,有把她槛花笼鹤的本事。
      她怎么躲得掉。
      但是,今晚,裴京聿恍若格外具有耐性。
      他撑伞站在雪里,要和她长久厮磨耗下去。
      饭后,姜家人照旧聚拢在一起,看春晚。
      妈妈和奶奶用醋酿过的栀子花,做汤圆芯。
      姐夫在搅合糯米面:“你们看看还需要加水吗。”
      爸爸在教授爷爷使用新款的腰椎按摩椅:“再来,爸,我们换一个档位试一次。”
      侄女只只晃着小辫儿,拿着毽子从廊下跑回来,蹭了一身的细雪。
      只只指着院门外的某处。
      她激动地瞪圆了眼睛:“帅叔叔!特别帅,好多人。”
      唯一空闲的姐姐姜稚雨,半蹲在地上收拾积木。
      她疑惑地探头往外望:“谁呀。”
      隔着窗户外的茫茫大雪和夜雾霭霭。
      她看到了一尊金纸彩箔剪出来的风流剪影。
      姜稚雨眼瞳瞬间睁大:“这可真是一尊神仙下凡了。”
      她回头,冲着餐厅喊:“爸,妈,你们快过来,看谁来了。”
      裴京聿真是有一种无人不识,识者无不倾慕的好本事。
      他冲着来打探的姜父,姜母笑。
      黑伞盖上厚雪,彰显他礼数周到。
      他慎独克己
      地,等待他们多时。
      秘书夏旭欲上前敲门,被裴京聿抬手制止。
      裴京聿躬亲走出伞下,肩膀上覆雪,沉寂又美。
      他风度翩翩,雅然含笑:“伯父伯母好,佳节冒昧叨扰,一则,是承蒙父辈牵挂,备下薄礼探望二老。”
      裴京聿身后,两三辆红旗国礼的车后备箱,全是琳琅满目的贺礼。
      妈妈汤舒雅愣了一下,很难以置信望向丈夫:“...老姜,这架势...”
      裴家后代个个人中龙凤。
      裴京聿带这么多厚礼来探望,是姜老爷子梦寐一辈子,也不敢肖想的亲厚。
      而且他爷爷裴泓文,惯常清廉雅正,人情往来一贯淡泊。
      “哎,京聿!快进来坐,也难为裴先生,还能想起我。”
      姜满老爷子拄着拐杖,踏过台阶,融入雪里亲自迎接。
      他亲热地挽着裴京聿的臂弯:“你在外面呆了这么久,怎么也不派人知会我们一声。”
      裴京聿唇角微弯,不接这话茬。
      他温文尔雅,只关心老爷子身体:“您健康就好。”
      随后,他叮嘱秘书,遵循礼节,把后备箱的礼物一件件搬进来。
      杯中清茶热气散尽。
      礼物才堪堪搬完,摆放好。
      典雅简朴的姜家,被他带来的物件,堆得像银屏金屋。
      裴京聿端立在旁侧,手揣在裤兜里,表盘明晰,衬托他有一种免俗的骄矜尊贵。
      他没有唐突打量家里摆件,只含笑欣赏她们做的汤圆:“做得真好。”
      姐姐姜稚雨谦虚道:“让您见笑了,我丈夫和面,手艺很生疏。”
      裴京聿清朗注视,笑着赞赏:“哪有,很熟练。姐夫和面,骄云不聚,有“密雪自飞空”气韵。”
      他顺势称呼,第一次见面的邵千兹,为“姐夫。”
      如此驾轻就熟,谁也不觉得突兀。
      待到他彻底融入这个家了。
      裴京聿才敛眉,说出来意。
      男人惜字如金,道:“嘉嘉还好吗,我想见她。”
      是啊,姜家人心里都在盘算。
      这堆积如山的礼物,价值斐然。
      怎么可能单纯是慰问多年未见、联系淡泊的长辈身体呢。
      裴京聿一进来。
      他们都捉摸不透他的心思。
      直到此刻,姜家人才逐渐咀嚼过味儿来。
      ——莫说是,他想和姜嘉茉见一面。
      光是这吴道子的《洛神赋图》,简直能当求娶姜嘉茉的嫁妆!
      妈妈汤舒雅颇为抱歉地开口:“今天嘉茉身体不太舒服,年夜饭都没吃几口。”
      她踌躇道:“不然我们都叫她换好裙子,下来陪您坐坐。”
      姐姐姜稚雨眼波一转。
      她倒是聪颖极了。
      姜稚雨从厨房里走出,端出一小碗雪梨红枣汤:“我们给她煲了汤。”
      她体贴至极,招呼丈夫邵千兹,递给裴京聿:“你要是实在想探望她,就端着上楼去吧,左转第二间。”
      裴京聿说“谢”,也有一种冷隽的上位者姿态。
      他从容称赏:“姐夫的仪态真好,有父辈的家风。我想,只有主旋律献礼片,才能展现你的才华。”
      邵千兹自从上部军旅片后,已经赋闲了三个月了。
      听他讲完话。
      邵千兹瞳孔都亮了,欣喜道:“您谬赞了。”
      裴京聿实在太会做人。
      他博施济众,还能夸遍姜家所有人。
      邵千兹只是端一碗红枣水,就能得到裴京聿私下首肯、日后帮扶的际遇。
      他是有让姜家人求他进门的好本事。
      楼上,姜嘉茉并不知道下面的人,个个心底都是惊涛骇浪。
      她蜷在蜗牛壳里,不安地祈祷着,裴京聿不会对她太执着。